客栈房间内，日光斜斜射进，映照着兄妹二人相对而坐的身影，明明有叫卖，吆喝声从窗外传来，却更显得房内静谧。
木怀月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木廿三，亦是面容憔悴，眼眶泛红，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喉。
“月儿……对不起……是我，是我没有履行诺言，没有保护好你……”
木廿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艰难挤出。
月儿好像长大了一些，发间只有他当年送给她的那枚铜制桃花簪。
他想伸出手，如同儿时那般温柔地抚摸木怀月的发丝，却在半途犹豫着收回，似乎连这份简单的亲昵，此刻都成了奢侈。
看着木廿三停在空中又收回的手，木怀月心中五味杂陈，委屈、不解、担忧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几乎窒息。
她本想质问，想问他在那遥远的南疆究竟遭遇了何种磨难，想问为何他会违背承诺，让她如此等待，却又失望落空。
然而，当目光触及木廿三那满是疲惫与自责的脸庞时，所有的疑问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下心中无尽的酸楚。
“哥哥……”
木怀月的声音细若蚊蚋，“她……她打你疼吗？是不是经常这样……这样打你？”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颤，最终轻柔地抚上了木廿三那略显消瘦的脸庞。
木廿三轻轻一笑，那笑容中既有苦涩，又有释然，他轻轻覆住木怀月的手，让她的掌心感受到自已脸颊的温度，声音柔和却坚定：“不疼，月儿，哥哥早就不会为这些感到疼了。”
“但看到你受伤，流眼泪，哥哥的心才会真的疼。”
木怀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哥，你除夕之夜失约，是因为这个公主吗？”
木廿三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木怀月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笑了笑，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公主，所以才愿意陪在她身边，听她的话？”
木廿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仿佛是在自嘲：“傻孩子，你若喜欢一个人，会侮辱他，打骂他，肆意摆布他吗？”
木怀月听后，摇了摇头，她紧紧握住木廿三的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哥哥，我喜欢你，我绝不会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更不会让我自已成为那个伤害你的人！”
木廿三道：“那便是了，傻姑娘，段晶晶只不过把我当一个玩物摆件罢了，我怎么会喜欢她。”
木怀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焦急：“如果哥哥不喜欢她，那为何要任她欺辱？可是她拿捏住了什么哥哥把柄，在要挟哥哥？”
“哥哥想要什么，月儿已经变厉害了，月儿也可以拼了命去帮哥哥找，哥哥不需要给她当玩物！”
“是掌门要你做的事吗？师父不是计较的人，我们去和他说，他会理解的！”
木廿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也夹杂着难以名状的苦涩。
“我们月儿真聪明，但是我想要的东西，只有她有。”
木怀月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倔强，不解道：“哥哥，当年小师姐不过是一句戏言，让我给她做仆人，你却宁死不屈，是你言行教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可如今，这世间究竟有何物，能让你觉得它比你的尊严还要重要？”
木廿三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道：“傻姑娘，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有的东西，比尊严，名声，性命都要重要。”
“那是什么？”
木廿三轻轻揉了揉木怀月的脑袋：“是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
“可是……”
木怀月似懂非懂的开口。
木廿三轻轻揉了揉木怀月柔软的发丝，出声道：“好啦，小月儿，哥哥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等待去完成，这事情很难，远非哥哥当初所能预料……”
说到这里，木廿三的语气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哥哥不该和你许下那些无法实现的约定，让你一次次地等待与失望，是哥哥不好。”
木怀月闻言，眼眶微微泛红，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木廿三见状，心中一阵酸楚，他紧紧握住木怀月的小手：“虽然之后哥哥可能许久都见不到你，但你要相信，无论哥哥身在何方，在谁身边，你永远都是哥哥唯一的妹妹。”
“只要哥哥完成了那件事，就立刻回到你身边，咱们永远不分开。”
“到那时，哥哥带你吃遍天下最好吃的烧饼，听遍所有动人心弦的评书，好不好？”
她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泪水落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哥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哥哥回来！”
“答应哥哥，不要再随便哭鼻子了，哥哥会担心。”
木怀月抽了抽鼻子，点点头：“我答应哥哥！”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拔出身边的短剑，在鬓角一划，一缕碎发飘落。
“在伏云山的那些日子里，我为哥哥做了香囊、扇坠、剑穗，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但我不知道在这里会见到你，可惜，那些心意之物，我都没带在身上。”
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木廿三曾留给她的织锦锦囊。
她轻轻地将剑坠从中倒出，然后小心翼翼地拾起那缕刚剪下的发丝，细致地缠绕成一个结，再放入锦囊之中。
“你把月儿的这缕头发带在身边，好不好？”
“若你在外遇到什么危险或困难，就想想月儿，一定要保全自已，平安回到月儿身边，好不好？”
木廿三望着她，点点头，正欲开口回应，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
那声音清脆而熟悉，正是云舒禾的声音：“小不点，你醒着吗？我回来啦，快帮我开开门！”
木怀月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应声道：“我这就来！”
然而，当她回过头时，却只见窗户半开，夜风轻轻吹拂着窗帘，榻上还残留着木廿三留下的余温，却再也寻不见那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