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倒要看看,老子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那副统领狞笑着,右手一推,一股暗劲涌出,那盲眼少年毫无防备,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重重摔落在地。
接着,那副统领一把将腰中的佩刀拔出,寒光乍现,周遭食客无不面色大变,纷纷起身,或躲或避,生怕被这突如其来的刀光剑影所伤。
“唰!”雅间内的云舒禾和木怀月同时站起。
“这厮欺人太甚,身为军中将领,刀兵不向敌人,倒要冲着自已的百姓吗!”云舒禾压低声音怒道。
木怀月却是面色惊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流穿透心扉,双眼怔怔地锁定在那统领腰间佩刀之上。
那刀锋细长笔直,寒光凛冽,透出一股不祥之气,而刀柄末端镶嵌的一枚铜环,更如同恶魔之眼,冷冷注视着周遭一切。
如此形制,如此气息,竟与夜夜侵入她梦境,屠戮村民,最终残忍砍下阿姆头颅的那个黑衣人佩刀,别无二致!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却不及心中万分之一。
云舒华见木怀月双手握拳,颤抖不已,只当她是为这狗官欺压百姓之事义愤填膺,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拉她坐下。
云正念示意众人先莫要冲动,静观其变。
只见楼下那胖掌柜,身形如球,眼见兵刃出鞘,寒气逼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却仍强撑着肥胖的身躯,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
他一脸谄媚之色,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对着那副统领卑微地陪笑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大人若是不喜欢这位小公子的演奏,咱们醉红楼里新来了几位红倌人,不仅容貌倾城,更有一副好嗓子,小曲唱得那叫一个绝妙。不如,小的这就去请她们过来,为各位军爷助助兴,消消火,如何?”
那副统领嘿嘿冷笑一声,旁边一个狗腿子冲上来,眼神中满是凶狠与跋扈,一把将掌柜推开。
“掌柜的,你怕不是忘了这条街是谁说了算,将军要干什么,你当家的都要退让几分,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评头论足了?”
那吴统领眼中满是轻蔑,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
只带着一丝玩味,盯着那少年,只见他手臂轻轻一扬,刀刃如同闪电般划破空气,众人惊呼出声,一定神,吴统领竟是一刀将那卖艺少年的腰带斩断。
衣衫散开,露出少年瘦削的肋骨,少年如同被剥去了皮的羔羊,羞辱如同滚烫的铁水,浇在他的心头。
“哎?不是说不什么?哦对,以艺媚人,卖身求荣?”
“那现在是在干什么?世风日下,衣衫不整,简直不知廉耻!”
那少年手足无措,想要拉上自已的衣襟,但如何能够,慌乱间拉扯,只越来越凌乱。
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从二胡琴身中猛地抽出一柄一掌宽的小匕,奋力向前方刺去。
那一刻,他似乎忘了自已是个盲人。
匕首什么也没击中。
落空了。
那吴统领更是嚣张,只走到少年面前,又摸了一把他的脸。
那群官兵见状,哈哈大笑,将少年围住,如玩弄一只狗一般,左一脚、右一拳,肆意推搡、羞辱。
少年双目失明,方向难辨,被官兵一次次推倒,又一次次爬起,只能凭借着本能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小匕。
只是,又有何用?
那匕首挥动,划破的只是这无情世间的真相罢了。
周围的人群中,不乏心存怜悯者,但在这权势滔天的军官面前,谁又敢轻易出头,惹祸上身?
木怀月眼中,那少年的身影越来越模糊,那无助却又不甘的样子,好像是哥哥,又好像是自已。
她似乎又看到当年那群黑衣人如何毫不留情的斩断王大叔的手臂,割掉他的舌头,如何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屠杀王家村的村民。
当年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只能眼见挚亲惨死。
可如今,她已有了门派,习了剑法,难道还和当日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她紧咬着牙关,抬眼看了看苏抑尘和云正念,二人虽眉头紧皱,却并不出声。
是了,那官兵说,这副统领是苏家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朝廷之人,比不得江湖纷争,若是招惹了,恐怕才真是给门派招来祸事。
可是,所谓侠义,难道是面对恃强凌弱之时,竟要瞻前顾后,权衡利弊才能出手?
百姓寄身于皇权,是期望国土之内,有衣有粮,人人皆能安居,律法之下,有冤可诉,世间再无不平。
可无论是王家村,还是如今这个只能卖艺求生的盲眼少年,究竟做错了何事?
生民之地,到底立于何处?
仗剑行侠,武以止戈!
惩恶扬善,无愧于心!
若是眼见弱者横遭欺凌,却不敢挺身而出,打抱不平,那还算什么侠客!
还有何脸面说出无愧于心四个字?
木怀月想到此处,心中激荡,正要出声,却只听耳边“咻——”的破空之声,云舒禾拿起一支白玉筷子,手腕一抖,一招流星飞掷,那筷子破空而出,直朝那吴统领飞去。
只听“叮”的一声清脆响动,那玉筷精准无误地击在了吴统领手中的环首刀上。
吴统领全然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震得手臂发麻,环首刀竟脱手而出,“哐嘡”一声,沉重地落在了地上。
“他妈的是谁!”吴统领环目四顾,怒道。
云舒禾要开口,却被一旁的云正念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嘴,硬生生地按到了桌上。
“哈哈哈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潇洒的白影从窗边翻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那白影正是苏抑尘,他一身白衣如雪,风度翩翩,拱手向那吴统领笑道:“吴将军,许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