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客栈,云舒禾瞥见木怀月带回阿青,并不多问,只略一点头以示知晓。
不待多言,几人一同将云正念平放在床榻上。云正念的脸色时而灰白,时而赤红,眉头紧皱,不知在受何等苦楚。
云舒禾手忙脚乱地从云正念怀中掏出他随身的药袋,哗啦一声,晶莹透亮的药丸洒落满桌,散发着淡淡药香。
她低头细数,呢喃道:“培元丹、回春散、润脉丹……”
然而面对白玉般的丹药,她一时不知该选何物,眼神渐渐染上慌乱与无助,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连声音也微微颤抖。
木怀月走上前去,先挑出一颗止血丹递到阿青嘴边,温声道:“阿青,师兄圣心妙手不会见死不救,你先吃了,稳住伤势要紧。”
阿青脸色苍白,嘴唇如纸,失血过多的他已几近虚脱,听到木怀月的话,勉强牵动嘴角一笑,顺从地将丹药服下。
这时,只听旁边的云舒禾猛地抓起一把药丸,急道:“算了,反正都是药,救命要紧,一起服下,总不会错。”
她手抖得厉害,双唇微咬,显然已被恐惧压得几乎失去理智。
就在此时,阿青猛然出声制止,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不……不可……”
他喘息片刻,强自开口,声音低哑而沙哑,“是蛊……若贸然用药,蛊虫反而得以滋养,贵师兄的神智恐怕将更加混乱……”
声音虽轻,却如沉雷炸响,令房中众人齐齐一震。
“什么!”云舒禾瞪大双眼,震惊中透着几分恐惧,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声音几近失控,“师兄什么时候竟被种了蛊虫?到底是谁做的!”
“是她?蛊虫源自南疆,定是那公主所为……”云舒禾咬紧牙关,眼中盛满了愤怒与自责,猛地起身,仿佛心中已有了去处,“我去找她讨个公道!”
她的话语如刀削般决绝,目中闪烁着仇恨的火光。
然而,云舒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沉声道:“师妹,如今师兄生死未明,你再去惹事岂不雪上加霜!冷静些!”
云舒禾闻言,双目含泪,内疚似山洪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低声喃喃:“都是因为我羞辱了她,才招来如此毒手,都是我害了师兄……”她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泛白,恨意交织着无助,令她心如刀割。
木怀月虽也担心,但此时知道焦急无用,只又扶住阿青,低声问道:“阿青,你可还知道别的?”
阿青微微喘息,虚弱地道:“台下见到你之后,我并未离开,只在暗道里待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有人走过,是南疆口音,好似在说:‘这金贵的蛊虫只有一枚,倒是便宜了伏云门那小子。’”
“果然是他们!”云舒禾更是激动难耐,双目赤红,嘴唇微颤,愤愤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若是要报复,就该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师兄!”她泪光中满是愤怒与悲伤,目中恨意昭然,若非云舒华死死拦住,她几乎便要冲出去。
木怀月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虽怒,但知道此刻尤需保持冷静,环顾四周,低声却坚决地道:“小师姐,如今最重要的是救师兄性命。其他恩怨,待他醒后再算不迟!”
话虽如此,但房中众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惶惑不安——伏云门弟子皆是修身修武之人,从未接触过蛊毒,更不曾知晓解蛊之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着手。
云舒华神色复杂地道:“之前正安师兄不是回山报信了吗?算算日子,大师兄也该快马赶到。他曾游历南疆,或许对这蛊毒之术有所了解,不如我们在此等几日,等大师兄来再说。”
然而云舒禾却难掩心头的焦躁,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大师兄来了能否有法也未可知,难道这几日就让四师兄躺在这里受尽折磨吗!”
她的声音因急怒而微微颤抖,眼眶早已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她一跺脚,攥紧拳头,眼中隐现几分决然:“这一切都是我招来的!我去求那段晶晶!我去求木大哥!”
说到此处,她猛地转向木怀月,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的期望,“小不点,我知你哥哥此刻不便与你相认,但我不信他会袖手旁观。只要我去求他,他必不会坐视不理!”
木怀月见她激动,忙几步上前,双手轻轻按住云舒禾的肩膀,神色沉稳而温柔:“小师姐,我明白你心中焦急,但那段晶晶是什么性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她恐怕早就等着你去自投罗网。”
“依我看,不如去找那位苏公子,既然他先前对我们多有照拂,或许他会有法子助我们一臂之力。而至于哥哥那边,我自会想办法。”
木怀月虽提议寻苏抑尘相助,心中却始终对他存疑,忍不住决意与云舒禾一同前去,以防意外。
几人商议后,便由云舒禾与木怀月前往苏府,云舒华则留下照顾重伤的云正念和阿青。
二女步履匆匆,稍作打听,便寻到苏府所在。
府门口的小厮见二人来意,早已殷勤相迎,忙道:“二位女侠可是伏云门人?公子早有吩咐,若贵门中有人来访,便无须通传,请径直入内。”
木怀月和云舒禾走入苏府,沿着庭院小径,目光一掠,见这府中雕梁画栋,石廊水榭尽是精工细琢,浑然显出十分奢华。
二人此时心急如焚,顾不得多看,只随着小厮快步进入一间偏厅。
厅中上首悬挂一匾,书写着“以身行舟”四字,字迹遒劲有力,透出几分沉稳厚重。匾旁一副对联,写道:“自任以天下之重如山,是知其不可而为之欤。”
二人刚刚落座,未及多想,便听一道悠然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带着丝丝笑意,却透出几分从容:“听得二位师妹光临,苏某片刻不敢耽搁,匆忙赶来相迎,失礼了。”
木怀月循声望去,只见苏抑尘一身白衣如雪,面带温和微笑,步伐轻盈稳健,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翩翩之姿。
她心头微微一紧,方才心底的警惕又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