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实木地板上映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苏灵端着一杯半凉的拿铁，机械地用小勺搅动着杯中剩余的咖啡。乳白色的奶泡在杯中画出一圈圈漩涡，就像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对面的沈墨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整个人格外清俊。他小心翼翼地推过来一份牛皮纸档案袋，动作轻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那幅画的真迹，我已经找到了。"他压低声音，目光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如果能买下来，对画廊的新展览会有很大帮助。"
"真的找到了？"苏灵一下子坐直身子，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自从上次展览曝出真品质疑，画廊的声誉受到重创，很多合作方都开始观望。如果能找到这幅失传多年的名作，无疑会让画廊重新赢得业界信任。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沓高清照片和鉴定报告。照片上的油画色彩绚丽，笔触大胆，正是那位名家独特的风格。
"但是......"沈墨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犹豫，修长的手指在咖啡杯沿上轻轻叩击，"卖家要价很高，而且只接受私下交易。他们不愿意通过正常拍卖流程。"
苏灵抬起头："有多高？"
"五千万。"
咖啡杯在瓷碟上磕出一声脆响，深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苏灵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按住："这么多？"
"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先跟江以深商量，毕竟这不是小数目......"
"不用。"苏灵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这件事我自已能处理。"
自从那个醉酒的夜晚，自从那句不经意脱口而出的"我不该爱上你"，她就刻意和江以深保持距离。每次见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都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让她不知所措。
沈墨放下咖啡杯，目光中带着关切："苏灵，你最近很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却衬得她的神色愈发疲惫。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没什么，就是工作太忙了。"
"别骗自已了。"沈墨叹了口气，声音温和而坚定，"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会因为工作忙就把自已逼成这样？你对江以深，明明......"
"老师！"苏灵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几个邻桌的客人纷纷侧目，她尴尬地压低声音，"这幅画的事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个会议，先走了。"
她抓起包包匆匆离开，背影仓皂得像是在逃离。咖啡杯里的拿铁还剩大半，奶泡已经消融，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褐色漩涡。
沈墨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
画廊顶层的办公室里，江以深正在处理文件。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但眉宇间的疲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这段时间，苏灵明显在躲着他，每次见面都像是受惊的小鹿，找各种借口逃开。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是沈墨发来的照片——苏灵在咖啡厅的身影。照片里，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低着头认真看着什么文件，发丝垂在脸侧，看起来温柔又美好。而对面的沈墨正侧身靠近她，两人举止亲密，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江以深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把手中的钢笔捏得咯吱作响。
"老板。"陈明推门进来，看到他的表情，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查到了。那幅画的卖家，和五年前的车祸案有关。"
江以深抬起头，目光锐利："查清楚了？"
"嗯。当年的账目往来，都是通过这个卖家的离岸账户。而且......"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陈明的话。透过玻璃幕墙，能看到苏灵匆匆走过，但在办公室门口停住了脚步。她低着头，手指绞着包带，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先出去。"江以深对陈明使了个眼色。
等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给整个空间蒙上一层暧昧的橘色。
"江先生，我......"苏灵的声音很小，像是没什么底气。
"叫我以深。"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怎么，跟沈墨约会回来？"
苏灵一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怎么知道......"
"所以是真的？"江以深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么着急找下家？"
"你什么意思？"苏灵不解地看着他，心跳莫名加快。
江以深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给她看照片："私下约会，举止亲密，这就是你的解释？所以这段时间躲着我，是因为他？"
照片上的角度极具误导性，她和沈墨说话时的身体前倾，在镜头里看起来暧昧异常。
"不是这样的！"苏灵急切地解释，声音都有些发抖，"我们只是在谈一幅画的事，真的没有别的......"
"画？"江以深的声音越发冰冷，"为了一幅画，需要这么神神秘秘？"
苏灵咬住嘴唇。那幅画牵涉到一些敏感的事情，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她确实不能说。但看着江以深讥讽的眼神，她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委屈和愤怒："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我们之间，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夕阳的余晖仿佛在瞬间褪去，办公室里的温度骤然降低。
"是吗？"江以深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什么都不是？那天晚上的话，就当我没听见好了。"
"我......"苏灵心口一疼，"那天我喝醉了。"
"所以现在清醒了，就后悔了？"他一步步逼近，像是捕食的猛兽，"还是说，沈墨这种温润如玉的类型，更符合你的心意？"
"你别这样......"苏灵不断后退，直到抵上冰冷的墙壁，"我跟沈老师真的只是......"
"够了！"江以深突然提高音量，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寒意，"不用解释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雨薇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今天的她特意化了精致的妆容，米色的连衣裙衬得整个人温柔娴静："以深哥，这是你要的......"
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她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咖啡洒在雪白的地毯上，晕开一片难看的褐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她慌乱地道歉，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苏灵趁机推开江以深，夺门而出。她一路跑上天台，初秋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不散心头的郁结。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肆意流淌，模糊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们之间本该什么都不是的。那天的醉酒告白，本该当做没发生过。可是为什么，心会像被人狠狠攥住一样疼？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她才强迫自已冷静。掏出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沈墨打来的。
犹豫片刻，她还是回拨过去。
"苏灵，"沈墨的声音充满担忧，"对不起，是不是我考虑不周到......"
"不关老师的事。"苏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那幅画的事，我考虑好了。"
"你真的决定要买？"
"嗯。"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会想办法筹到钱的。"
"可是江以深那边......"
"不用告诉他。"苏灵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我自已的决定。"
挂断电话，她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惫。或许，有些东西，本就不该开始。
而此时的办公室里，江以深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幅即将拍卖的画作。五年前的车祸，神秘的账目往来，还有苏灵最近的反常......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要继续查下去吗？"陈明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江以深闭上眼睛，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查。"即便真相可能会让他失去一切，他也必须知道。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开始次第亮起，却照不亮两颗迷茫的心。办公室的咖啡香早已消散，只余下一室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