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衡疲惫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他们忙了一晚上才勉强将出逃的妖怪抓回了大半，但是已经有不少妖怪逃出去了。
“我们情况怎么样？”
此刻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一点也没有往日的风采了，掌门甚至愣了一瞬，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那些妖怪在塔里关久了，灵力不似从前，因此伤亡不太重，大多数弟子是只受了轻伤，受了重伤的也并非救不了，只是……”
紫衡知道他在迟疑什么：“但说无妨，是我的疏忽。”
“清胤恐怕……不容乐观。”
紫衡的拳头慢慢握紧了，这个结果他有思想准备，可是当真的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几乎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了。
看着他的样子，掌门忽然有些迟疑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他了。
“还有何事？”
“……《锁妖录》不见了。”
听闻这个消息，紫衡忽然感觉有一股血腥气不停的往外冒，他强行忍下嘴里的不适，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可是哪儿来那么多办法给人想呢。
掌门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也算是老友了，你不必太苛责自己，万物都有命数，这命数也未必是坏的。那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脾性如何我们都有见证。”
“话虽如此……”
紫衡不愿多说，他还是很担忧，因为在们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模样。
这命数的变数未免太多了。
“你还是先休息吧，事已至此急也没用，回头我们再好生商量。”
“……也只有如此了。”
此刻叶忱跟着清戮一起游荡在不知名的城镇里，两个人的手腕上连接了一根透明的丝线，因为叶忱试图逃跑的时候被发现了。
“我保证不跑了，放了我好不好？”
叶忱的语气可以用哀求来形容了。
“不好。”
“……”
两个人继续在街道上穿行，但是除了走路，清戮什么也没干，这倒是让叶忱稍微放下心来，她曾经害怕这个人一言不合当街打架斗殴来着。
“……那要不你陪我溜回去一趟？”
“你要干嘛？”
“我有点担心他。”
叶忱没说是谁，但是清戮猜的出来。
“放心，我把他扔出去的时候护住了他的心脉，他死不了。”
清戮的话说的轻轻巧巧，可是叶忱听着并不能放下心来，死不了这种说法未免太过绝情。
“而且我们还有事做？”
“什么事？”
叶忱按下了心里的话，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的，这天底下的事果然还是拳头最有用，只有拳头不够硬的人才热衷于讲道理。
“昨天我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让我去一个地方，说那里会有很多我想知道的答案。”
清戮想知道的事，从某种方面来讲也是叶忱想知道的事。
“那里是哪儿？”
“他没说，只说一路往东边走，越过大海可以看到一座岛，他会在岛上等我们。”
“呃……你不怕他是骗你吗？”
“不怕，因为如果他骗我，我会杀了他。”
这种事从清戮嘴里说出来真的跟吃饭喝水一样普遍，叶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骗我，因为除了你还没有人见过我，我们的行踪也很隐蔽，他能找到我们就说明有点本事，应该清楚惹了我们的后果是什么。”
清戮四处看了看，最后终于选定了一座茶楼作为目标：“不过我们可以四处转转再说，反正我不急。”
两个人正一起往前走着，却忽然从茶楼里传出一声叫喊：“救命啊！有妖怪！”
接着是桌椅瓷碗碰撞的声音，很快有一大群人从门口跑了出来，大家推搡谩骂着，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生还的机会，落在人群最后方的是一个穿着粗布短衣头上还鲜血淋漓的人，看样子是茶楼的小二。
叶忱的脸色一瞬变得惨白，清戮平静的多，站在一旁打算继续看下去。
哪个小二跑出来的样子近乎癫狂，嘴里一边叫喊着“不要杀我”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外逃窜，将血抹了满地。
他的表情忽然定格了，双眼因为疼痛瞪的极大，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的双臂大张着似乎在拥抱什么。
而他的心脏被一只灰白的手穿过，手心出还握着一个正在跳动的心脏，血洒了满地，就像炸开的烟花一样宣告着一个生命的结束。
那个妖怪将手抽了回去，小二立刻跪在地上，很快连跪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挺挺的趴在地上，而他的眼睛致死都维持着最初的样子，死不瞑目。
叶忱眼中的画面也被定格在这一瞬间了，那双眼睛无限的放大，似乎在看她。
扯出了心脏的妖怪大口咀嚼着他的胜利成果，满街的人全部开始逃窜，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鬼。
清戮看完了这一出戏跟没事人一样转身：“走吧，看来这家是去不了了，我们换一家。”
她说完之后叶忱却没有动，她拽了拽手腕上的细线提醒她。
手腕上的疼痛让叶忱清醒过来，那个妖怪满脸都是血，瘦骨嶙峋，化形也只化了一半，一半的皮肤是灰白色，还有一半是鳞片的模样，他是从锁妖塔里逃出来的，对惹不起清戮这件事心知肚明。
他咽下了嘴里的肉，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们不能阻止他吗？”
叶忱感觉自己快吐出来了。
“你知道吗？他饿了很久了，再不吃点东西他会饿死。我们都是妖怪，同类做这种事是很正常的，我们没必要阻止，就像人饿了会吃红烧肉。”
妖怪找到了下一个目标，那是一个小孩子。清戮的话几乎没有进过叶忱的耳朵，她心里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无论如何要救他，哪怕只能救一个小孩。
“我们可以……嗯？人呢？”
清戮向前看去，叶忱已经不知道何事闪了过去，她紧紧的抱着一个小男孩不肯松手，而那个妖怪的獠牙正咬在她的肩膀上。
几乎咬下了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