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听起来像是挑衅，在他话音收尾的一刻，清戮几乎是立刻就出掌了，掌风直奔景祁的胸口处，将他的发丝吹了起来，他对清戮的反应毫不意外，一般人被戳到痛楚之后都会愤怒的，何况是清戮这样人。
她也是很清高的人呢。
而且她并不是很看得起叶忱，这点是很明显可以察觉出来的，两个人分明是一样的出身，一样的长相，可是从一开始就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叶忱在生命的前一小节里虽然无知但是至少不愁生死，可是她在锁妖塔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每天不断进行下去的一件事就是厮杀与斗争。
叶忱过的安稳，而且还有人帮她说话。
可是清戮分明是比她强的，叶忱什么也没学过，凭什么？
景祁一闪身躲过这一掌，绕到清戮的身后：“你还是冷静一点的好。”
“冷静？你凭什么要我冷静？你又凭什么说我是残次品？”
清戮不领情，转身扫腿，这一下倒是实实在在的提到了景祁的身上，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没躲。
清戮心里一动，放下了紧握的拳头。
景祁故意没躲，他做了防护，因此受伤不重，他们俩可不适合在这里打起来：“我这么说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没有身体，对吧。”
他用的笃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
“你能这样纯粹是因为力量强横足够凝成实体，对吧。”
其实清戮的愤怒本身就能说明问题，如果她不信的话大可一笑了之，而没必要如此的……愤怒。
她自己的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所以呢？那又如何？”
“你说的没错，道士们忌惮她，所以暴殄天物什么也不教，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这样做。不过《锁妖录》会出问题本身也是因为这群道士的自大与无知，他们不得要领导致《锁妖录》结界松动，其中的戾气”外泄，偏偏他们自身定力不足容易被诱导，到头来反而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锁妖录》身上，可是说到底它毕竟只是器而已。”
这一刻清戮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为疯狂的情绪，他继续说着：“所以这是我们的好机会，叶忱她现在相当于一张白纸，所以她的色彩需要我们来填上，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行，我可以帮你……吞噬她。”
清戮的心脏漏了一拍，血液忽然加速了流动，她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了：“你什么意思？”
“你懂我意思。”
他的意思也不过就是杀了叶忱，取而代之，这样她就能从一个残次品成功晋升。
“……”
清戮没有立刻答应，她忽然想起那时候叶忱帮她挡下了一箭，她的动作那么的义无反顾，就仿佛两个人是莫逆之交。
可是其实不是吧……自己对她算不上好。
看见她沉默了景祁也没有说什么，笑了笑，捻起她的一缕发丝，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蛊惑的开口。
“决定权在你。”
做完这些之后他后退一步：“他们醒了，我先走，再会。”
清戮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把今天早上听到的事情抛到一边去，现在重要的还是……她咬着下唇，却发现自己的脑子里还是记着景祁的每一句话。
“你怎么了？”
这时，叶忱正收拾好了从船舱里出来，看见清戮一个人站在甲板上还有些好奇，她倒是不用担心别的，毕竟大家现在安全的很。
“没什么，吹吹风。”清戮的语气很轻，叶忱还以为她不舒服：“你是不是有点晕船？”
“嗯……”
叶忱这么说了清戮干脆就接着梯子往下爬了。
“那严重吗？”
她问的很关心，但是现在清戮并不能接受她的关心，听起来总感觉很奇怪，最终也只能含糊其辞：“不严重吧。”
“那就好，我刚刚遇见景祁也问了他，他说再过几天就能到蓬云岛上了。”
叶忱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期待这件事，清戮看着她的神情感觉不太对劲：“你这么开心干什么？他给你灌迷魂汤啦？”
“没有，但是他告诉我一件事，清胤也在蓬云岛上！而且他还说他没事！”
叶忱语气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不过也不意外，毕竟这些天她最挂念的也就是清胤的安危了吧。
清戮感觉有点头疼，这个人果然是不会告诉她所有事情的，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没价值吧。
“嗯，挺好的，我去看看林玉怎么样了。”
景祁跟人谈话的时候总会将两个人拉倒同一立场上，人喜欢为自己的立场说话，这样可以很快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那你去吧，我晒晒太阳。”
清戮走进林玉的房间，他屋子里的药味果然是最浓的，外伤内伤旧疾一起发作，那时候她都觉得不如自杀来的痛快了。
长叹了一口气，把窗户打开稍微散了下味，阳光照了进来，让林玉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你感觉怎么样？”
林玉很平静的躺着像一具尸体：“挺好的。”
清戮的话头噎了回去，看着他此刻惨兮兮的样子：“那什么样对你来说才算是不好？”
“……”
林玉也想不出来，他的忍耐限度是相当高的，到现在他也没有过忍不下了的说法。
“你看起来有心事。”
清戮听见他的话也一愣：“这么明显吗？”
林玉老实的摇头：“不明显，因为你每天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凶。只不过我容易发现。”
他对于他人情绪的变化特别敏感，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拳头打过来，所以一旦有人有情绪的转变他就要立刻做好防护。
清戮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果然凡事还是要自己想开才比较妥当，其余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自己心意相通，但是她还是决定将之前的事情全部告诉他。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跟别人诉说某件事未必是想得到什么建议，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个发泄口，所有的东西全部憋在心里无处倾诉的话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填充负面情绪的垃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