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农和管事都是外地人,在县城和村里来回赶路不方便,这时候的交通哪有后世那么便携,每天天不亮就得靠两条腿走,来回麻烦得很。
于是江氏做主,跟管事提议在茶园山脚下搭建土屋,专门给这些外地茶农住,反正这些茶农也都是些汉子,住一块也不碍事。
平日里的伙食呢,江氏自告奋勇来负责,她厨艺不说好到顶天,但大锅饭她是会做的。
包下茶农的伙食可是份不错的差事,其中也有钱可赚,管事斜睨着江氏,明白这是个脑子活泛的主,回去请示了林漾,得到了主家同意后,允许江氏包揽伙食。
伙食费呢由林家负责,食材采购也由管事负责,最多是给江氏一点辛苦费,每个月除开二两银子的工钱,还能额外挣五百文辛苦钱。
魏管事初和江氏接触,发现江氏一点不懂种茶,茶农们也俱是皱眉,不懂主家为什么挑了江氏来与他们共事,一个没有夫家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的女人。
所以当江氏说要用她家堆的肥来灌溉田地时,茶农们都认为她一介农妇什么也不懂,瞎指挥。
江氏气不过,说林家大小姐都夸她的地种得好,她肯舍得把土地肥沃的秘诀告诉他们,他们还不领情,真是白眼狼。
魏管事不由得扶额,生怕这泼辣的江氏闹到林家那里去,于是答应她,靠她家田地近的十亩地,就全权交由她打理,剩下的地还是由茶农们来负责。
江氏也没有再闹,因为她也确实不懂种茶树,但是她相信自己女儿的肥料,既然这些人不信她,那她就证明给他们看。
说是十亩地,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坡地不规则,很多块地拼在一起,不过范围也相当广,江氏先请教了茶农们怎么种茶树,又借着做饭的时间和茶农们混熟,也算是偷师学到了一点东西。
等程二郎找来村尾时,就看见江氏一边从锅里舀菜给茶农,一边和大家伙聊得火热。
虽说二人已经和离,但在程二郎看来,江氏没有二嫁,他没有再娶,一个女人没有另一个“男主人”,那么自己就对她仍享有所有权。
而林家的茶农都是男人,五大三粗的汉子,程二郎一见这画面,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怒气冲冲地冲上去质问江氏。
结果还没等冲到江氏面前,就先被凌一给拦住了。
如今凌一跟着江氏生活,好歹能吃饱肚子,人看着也没有以前那么瘦弱,身上肉多了,五官也长开了。
程二郎先是一愣,再是皱眉:“小花,你挡着我做什么,你娘都要爬墙了!”
凌一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叫爬墙?”
“你这蠢货,就是她背叛你爹我,跟别的男人乱搞!”
凌一皱眉:“你胡说,我娘是在干活,她很忙,又不像你。而且,你都和我娘和离了,谁背叛谁?”
“你这死丫头,你向着谁呢!”程二郎前两天还内疚呢,现在见到江氏和这么多汉子说话,又见女儿这么不听话,心里那点内疚消失不见,现在只想展示自己的男子威风。
结果还没等程二郎教训凌一,干活的茶农们见这边情况不对,拿起农具走过来,程二郎就焉了。
江氏一看程二郎要打自己女儿,更是又气又难过:“你个黑心肝啊,小花是你的亲女儿,在你爹娘面前你没护过她一天就罢了,现在你还敢动手打她?”
这么多人围过来,程二郎哪里还敢摆出父亲的架势,干巴巴地说:“疯婆娘胡说啥呢,我我我是来叫小花回家吃饭的,她二哥放旬假,问起她,爹娘让我叫小花回去吃饭。”
程小花的二哥?
凌一搜寻着关于二哥的记忆,二哥名叫程祖佑,是程家的命根子,也是程家唯一的读书人,去年的院试里差点考中秀才。
若是考中成了秀才,以后程家就能免赋税免徭役了,整个程家人都跟着鸡犬升天。这也是程家三个男人不肯分家的原因,要是分了家,等程祖佑考中秀才了,他们就没法沾光了。
现如今才五月底,今年的院试就在八月,程家人都指望着程祖佑呢。
而原身记忆里的程祖佑是个和程家人很不一样的哥哥,温柔谦逊,对自己唯一的妹妹很好。
就连穿越者这时候也说:“是程二哥吗?小花你可千万要和他打好关系,程家人是很坏没错,但歹竹出好笋,程二哥未来可是会中状元的!只是程家的钱不够支持他一路考上去。”
“但是没关系,小花你听我的,咱们偷偷接济程二哥,他会牢记咱们的这份恩情,而且家里这么多兄弟姊妹,他最疼你了,以后他考上状元,荣归故里第一个感谢的就是你!”
凌一听后,却摇头,对程二郎说:“我不是你们程家人,我不回你们家吃饭,我有自己的家。”
程二郎脸黑得不行,连这丫头以前最亲的二哥都叫不动她了?
“好好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看看以后你二哥高中了,你们两母女还是不是如今这副嘴脸。”
程二郎回家,就看见家里人没等他就先开饭,更有种气不知道怎么撒的烦躁感,以前因为爹娘各有各的偏心,他委屈了可以向自己婆娘和孩子抱怨,现在婆娘孩子不认他了,他才发现自己是这个家里最多余的存在。
大郎是家中长子,爹最是疼他,第一个孩子也最得爹上心和在意。而三郎是家中幺儿,其儿子祖佑又很是出息,最得老母亲宠爱。只有他这个老二,卡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
程家人饭桌上一片和谐,见程二郎回来,还是程祖佑最先发现他站在门口不进来,才出声喊道:“二叔,怎的站外面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