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考虑到程祖佑年纪轻轻有这等才学,实属程氏一族之幸,便求到了程氏一族如今官位最高的一位族人程叔礼那里去。
程叔礼应该和程二郎同辈,但亲缘关系浅薄,程叔礼是程氏一族中考取功名最高的一位,曾考上了进士,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现任了,灵州府知府。
虽说程叔礼不能直接插手阳州府的案件,但以他的身份,若能替程祖佑担保说情,肯定能把人救出来洗清冤屈。
程叔礼难得见族中有资质不错的晚辈,动了惜才之心,且他当年考取功名,没少受族人的资助和庇护,这个忙他能帮,但是他得避嫌,不能直接把人捞出来。
程叔礼最多能和阳州府打招呼,让对方细查程祖佑的舞弊一案,还他一个清白。
最后因为证据不足,人证供词前后矛盾等原因,程祖佑舞弊的证据不成立,清白倒是还他了,但官府却不能还给他秀才的身份。
因为上榜的名额已经确定了,那些人都已经庆祝自己中秀才了,朝廷不能朝令夕改失了威严,所以官府免去了程祖佑舞弊的罪名,却不能归还他该得的荣誉。
除非,程叔礼提点程氏族人,说除非程祖佑有什么利民利国的建设,他就能让阳州府那边破例多给一个名额,给到程祖佑。
可程祖佑每天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拿得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建设来?
突然,一家人犯愁之际,想到了程家已经分家的凌一,她发明的那个打谷机、谷风机等,不就是利民的东西吗?
凌一说到底也姓程,她也是程氏族人,和程祖佑还同根同源,从小她二哥又最疼她,她一个女娃拿了这些发明也没有半点用处,除了挣钱也不可能挣得什么好名声,她又不能参加科举,不如就把这个东西说成是程祖佑发明的,再承保给官府,程祖佑的秀才之身不就到手了?
当然,官府也不是好糊弄的,你说你发明了什么利民的农具,那你得拿出证据来啊,那些个打谷机的制造图纸你得上交官府才算你的功绩。
这不,程家人立刻带着程氏族人一起找凌一要图纸来了。
凌一听这些人说明来意,实在不理解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两家人都撕破脸皮到这种地步了,程家人还敢厚着脸皮伸手要她的图纸,去给程祖佑邀功?
程家人来的时间很巧,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田里干活,凌一这里只有她和零星几个来借农具的村里人,而程氏族人这边不仅程家的男丁们都来了,就连程氏一族的族长儿子和族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子弟都来了。
乍一看,程家这边少说也有一二十人,凌一这边只有她一人,旁边借农具的村里人显然不能算作她一边的,而江氏此时正在茶园忙活,而且程家那边基本都是汉子,个个都是地里干活的,力气不小,不管怎么看,凌一都处于劣势。
但面对来势汹汹的程家人,凌一还是只有一句话:“我不给,我的劳动成果凭什么让给别人,他若是真心拿我当妹妹,他的良心也不会让他接受你们用肮脏手段抢来的成果。”
程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程大郎嘀咕道:“不是吧,真和村里人说得一样,这傻妞磕到头还变聪明了?说话都一套套的。”
程二郎犹豫道:“爹,那毕竟俺家小花做的,村里人也都知道,这上报朝廷也说不过去啊。”
程阿公瞪他一眼:“你跟你那傻女儿一样蠢,她蠢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变聪明搞出这么些好东西,那必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肯定是咱家祖佑,读书的时候还惦记自己妹妹分家了没有谋生的办法,才教她制作的!”
“那本就该是祖佑的东西,何来抢一说?”程三郎一听,立刻附和道。
身边的程氏族人也说不清是谁发明的,但总归得先帮族里保下这个秀才再说,于是立刻声援程家人,扬声要凌一交出制作图纸。
凌一冷冷地看着他们:“不可能。”
族长儿子见状,重咳一声:“你这女娃一点都不懂事,你拿这虚名有何用?你爹你爷爷又不是要你把这些机器给他们,只是要图纸,上交给朝廷,他们也不会木工,拿了图纸也不会造这些玩意抢你的生意,你何必和自家人过不去?”
凌一还是那三个字,族长儿子一听也恼了,他是凌一的长辈,肯这么“通情达理”和她说话都是她的福气了,结果她还敬酒不吃吃罚酒:“蠢丫头听不懂人话,直接进屋搜!搜不到就把那几台机子抬去衙门。”
有了族长儿子发话,程家人立刻兴奋起来,擦拳磨掌朝凌一院里去。
这么多人,凌一一个人大概率是拦不住的,村里人都看傻了,想劝凌一服个软,她娘不在这儿,就算在,她们孤儿寡母也犟不过这么多人啊,还是先服软,免得挨顿打。
朝廷管不到的地方,多的是靠拳头解决的事,其中宗族势力强大,也得益于人多拳头硬,甚至有的宗族地方势力还有堪比朝廷的民兵。
村里人都看不下去程家人以多欺少,有两个偷摸跑回村头去找里正,虽说里正也不见得能劝得住程氏族人,但至少有里正说情,凌一不至于被打得太惨。
程氏族人气势汹汹朝凌一走去,个个手里不是拿着镰刀就是棍棒、扁担,俨然一副要把家都给拆了的样子。
结果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程氏族人,刚举起手要打砸凌一院里晾晒的药草,就被一颗小石子击中手肘处的麻筋,嚎叫一声,不仅又酸又麻,连扁担都拿不稳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