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正如她所说,这?是最后一次,不?管结果如?何,她总得?面对。
冷漠的家庭终于破碎,以前的她其实一直没有家,alpha母亲,omega母亲,还?有她,她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生活,她们都没?有家,却依旧不?愿意妥协,不?愿意相互抱团取暖。
年幼的水萦鱼对家庭这方面的认知相当匮乏,所以她想?要?个小孩,想?要?个完完全全不?会破碎的家庭。
黎微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愿意接受她的自?私,愿意帮助她的自?私。
黎微其实知道她执意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的原因,就像她对水萦鱼的需求那样,水萦鱼同样需要?这?个孩子,借此告慰茫然无助的曾经。
依旧是一个无比自私的想?法。
但她会为此面对许多危险,甚至付出生命。
这?样看来她的自私也算不上多无耻,合理的自?私,人人都有。
水萦鱼抚着肚子,柔软的毛衣面料触及手心,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因为疼痛,还?有心里莫名的发怵。
仿佛站在悬崖往下望,因为看不到底的高度心生恐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墓园的风吹草动处处显露和平的气息。
祖辈灵魂守候的墓园,本不该让人感到阴森的恐惧。
再加上她肚子疼得厉害,宝宝其实没?怎么闹,她只?是时不?时动一下,很乖的轻微挪动。
水萦鱼的手放在腹部?以后,肚子里的宝宝轻轻顶了一下她的手心。
“宝贝,对不?起,是妈妈的错。”
她用的是最最温和的语调,“马上就好了,宝宝,再坚持一下。”
宝宝很听话地没有再动,她裹紧风衣,手臂环在腹部?,试图给予微薄的温暖,虽然作?用不?大。
她等了好一会儿,站得?腰疼得?受不?了,眼前也一阵一阵发黑,似乎是某种警示。
于是她靠着水浅的墓碑站,斜斜靠着,将后腰上的力挪到后背上来。
天空的黑沉更浓郁了些,很快就要?下雨,很快就要?迎来暴雨倾盆。
抬棺人走回来时,绕过石碑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纤弱的美人疲惫地依靠在石碑之上,新刻的石碑,没?有青苔,没?有风化的痕迹,新崭崭的,但依旧比不?上美人的清净皎洁。
她的身段柔美,仰着脑袋出神地望着天空发呆,天空是淡淡的灰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阴了下来。
周围只?有风声,没?有别?的小动物的声音,也没有所谓的与祖辈的灵魂共鸣。
某个年长的alpha最先出声打破这?副寂静的画面。
“小鱼。”
水萦鱼缓缓回过神来,如?同一只黯然神伤的优美天鹅,旁人不?清楚她伤心的缘由,或许是因为意外?掉落的白色羽毛。
“可以离开了。”
“嗯。”水萦鱼向他们走来,走得?很慢,也很小心。
他们知道是什么原因,知道她是个需要小心呵护的孕妇,但没?人主动提供帮助,水萦鱼也不愿意向旁人寻求帮助。
即使事情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现在她应该做的不?是继续往前走,重复走过刚才那条崎岖的小路,再与洋洋洒洒的许多人一齐参与最后的辞别?。
她没?戴表,不?知道时间,但葬礼一般都在早上举行,她们七点半来的墓园,折腾了一整个早上,现在大概是十一点多,她已经感受到了饥饿。
不?过胃里的饥饿与腹部的坠疼比起来算不?上什么,疼痛与恐惧早盖过了饥饿一类无伤大雅的感受。
队伍里三三两两低语的人谈论的多是与吃喝玩乐相关的东西,上个月遇上了个omega,是个演员,演技不?好,但床上的本事很有一套,热情暂时还?有,足够再玩几个月,最近一段时间不会有太多空虚的烦扰。
他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便小声地说一些羡慕的话,然后抱怨自?己的事,说家里给他定下了未婚妻,未婚妻家里的本事挺大,他过得?像个上门?女婿,这?也不?许那也不?让,晚上不?能在外?面过夜,活脱脱成了一个a德模范。
他的同伴打趣道是不?是要?给他立个贞节牌坊,他也不?满地抱怨说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就变成贞洁烈夫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水萦鱼就走在他们前面,而他们也有一种因为水萦鱼这?么漂亮的omega走在自己跟前,所以特地要?表现一番的滑稽感。
这?些都是很明显的,水萦鱼看得?出来,也感觉滑稽,但很多alpha或是beta都爱这?么做,也有些omega,他们见着水萦鱼,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美人,于是迫切地想?要?展示自?己,如同公孔雀哆哆嗦嗦地开屏,展示自?己漂亮的尾羽。
在理智的人类眼里这只是滑稽的表演,但他们乐此?不?疲。
水萦鱼没对他们这番自我展现的举动做出任何反应,但因此?意识到黎微的不?同。
黎微总是很安静,格外?的安静,呆呆笨笨地露出一双纯良的狗狗眼,轻轻软软地唤她“鱼鱼”,说什么“鱼鱼真好”“鱼鱼真坏”“鱼鱼不可以”“想?要?鱼鱼”。
像一个很乖很乖的小孩,努力?顺从水萦鱼的想?法,就像小时候的水萦鱼与她想法设法讨好的水浅。
她们之间的关系异常相似,水萦鱼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黎微不?知道,水浅也不?知道。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默且无声的世界,童年的暗淡色彩丝丝缕缕地引导造成现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