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当初她为什么会选择黎微,为什么主动邀请黎微与自己在一起。
其实并不是黎微的主动策划,水萦鱼永远在主动的地位上,每一个重要?的决定,总由水萦鱼决定,而黎微满怀一腔爱意,只?能无奈顺从。
身边的alpha呶呶不休地吵着,她是队伍里唯一的omega,也是队伍的领导者,队伍里只?有她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也只有她充满参加葬礼该有的阴郁感。
她的脚步逐渐变快,因为疲惫,因为几乎无法忍受的腹部?疼痛,她想?尽早到达,尽早解脱,尽早逃离过去的一切。
这?是最后一次,结果尚且不?够明朗,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她远远看到黎微的身影,高高瘦瘦的,笔直挺拔地立在人群最前面,黑色的棉质西装,样式不?算太正式,她们穿得都不算绝对的正式。
黎微也看到了她,她们其实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黎微看不?清水萦鱼脸上悲恸的表情,看不?清她脸上不知为何的低落神色。
但见到水萦鱼,她便立刻向着对方的方向跑去。
她跑得?很快,目标准确地向着那条小径的尽头。
水萦鱼走到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尽头,黎微早早跑到此?处等待,只?有她一个人,因为不?久前的剧烈运动小幅度喘息调整呼吸,脸上挂着笑,又乖又满足的笑。
那笑太过简单,简单得?水萦鱼只是看见就感到一阵鼻酸,跟着便落下了眼泪。
“黎微。”她小声唤道。
黎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没?说话,只?是张开怀抱,将她稳稳地揽进怀里。
alpha们停下了他们的窃窃私语,被迫沉默地围观她们的相逢。
其实队伍来回只离开了一小段时间,大概半小时,一柱香的时间。
许久以后,或许也没?有太久,黎微紧了紧怀抱,低低唤道:“鱼鱼。”
水萦鱼疲惫地躲在黎微怀里,止不?住浑身的轻颤。
黎微以为她在哭,以为她埋在自?己怀里只?是因为糟糕的心情与送别母亲之后的难过悲伤。
“黎微。”水萦鱼想对她说点什么。
黎微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听起来特别?乖,像是大学刚毕业,自?小生在象牙塔里的清纯学生。
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杂质的污染。
整个墓园此?刻格外?安静,人群静静地等待她们的下一步动作,天色愈发阴沉,闷闷的与湿润的风一齐卷起泥土里淡淡的土腥味。
快要?下了雨了。
水萦鱼说:“快要下雨了黎微。”
黎微下意识安慰道:“别怕。”
“我们很快回去,我让他们重新安排了,他们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能结束了。”
她担心水萦鱼的身体?,在对方离开的时候让人临时改了计划,最后还?有一个收尾的仪式,然后就能离开,而不是像原本计划的那样,家属得?待三天,客人也要?傍晚才能离开。
水浅不会在意这些仪式繁复与否,在意的只?有后来的人。
他们会觉得?水浅的葬礼一定会是非常隆重盛大的,一定要?举行几天几夜不?停歇,耗尽人力?财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草草收场。
但水萦鱼和黎微不?在意,所以没人能够改变她们的想法。
黎微抱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水萦鱼,一路走回到大厅里,坐在最前排的位置,台上站了个中年beta,正拉长语调说一些祈祷的话。
水萦鱼没?认真听,懒懒地靠着身边的黎微。
她们的椅子没?有椅背,所有人的椅子都没?有椅背,但水萦鱼觉得?很累,所以肆无忌惮地靠着黎微。
腹部?的疼痛仍在继续,但她没在第一时间向身边的alpha倾述。
原因很复杂,她自己也不想去细想,只?独自?忍受着疼痛。
黎微能够感觉到身边人的轻微颤抖,她以为是悲伤,或者恐惧,或者因为疲惫的不?自?觉轻颤。
“很快了鱼鱼。”
“马上就好。”
“还剩最后两句话。”
她一直这?么安慰,轻轻握住水萦鱼的手,交握的双手一个掌心温暖,另一个掌心冰凉。
水萦鱼感觉身体一阵一阵发冷,从肢端向内侵入,最终停留在腹部?。
恐惧如?同细长坚韧的细线,细细密密地顺着空气顺着血液弥漫全身。
“黎微。”她埋进黎微怀里颤声道,“不?想?留在这?里。”
黎微有些愣,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用近乎哀求的哭腔小声催促:“黎微,黎微。”
“我不想留在这里。”
她这?几声哭泣唤得黎微几近心碎。
“鱼鱼。”黎微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她的背上。
水萦鱼没?说话,在她怀里呜咽地哭。
黎微不?敢再耽误,当即将她小心抱起,忽然的动作惊扰了说着祷告语句的beta,也惊扰了在座大多数思绪纷纷的客人。
黎微没?管他们,也没?人敢上来拦,她走得?很快,水萦鱼躲在她的怀里,风衣耷拉在身周,蔫蔫的,众人只?能看到alpha怀里那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很漂亮的病弱美人,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但她本人总是表现得很强势,所以更为此?时的脆弱增添了几分意外的美。
车停在室外?不?远处,她们走出门?,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乌云迫近,很快就要?下雨,闪电在黑云间隙穿梭,隐隐约约听得到远方的雷鸣。
水萦鱼害怕暴雨,害怕伴有雷鸣闪电的暴雨,黎微知道,也能够理解她此时的异常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