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上言笑和睦的亲姐妹,顷刻反目成仇。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当事人疯惯了,显然无所谓。
其中最无所谓的,自是荀烟。
她靠在露台边缘,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眼见周遭人越聚越多,只在心里轻嗤:有些实验,越是众目睽睽,才越有效。
荀烟刻意地纵容着宋汀雪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眼下的宋二小姐俨然成了巴甫洛夫的犬。
荀烟与旁人随便什么接触,都能让她大发雷霆。
更别说此刻与宋折寒这样光明正大的环抱了。
宋汀雪倚仗家世,张扬跋扈,为非作歹,却忘了这世上也有她权力压不住的人。
比如君度的女儿,比如宋家的大小姐,她的亲姐姐。
君彦己要靠真心,要靠眼泪、真话、适当的蓬勃和恰到好处的脆弱。宋折寒则是视觉动物,只需要勾起欲望。
她比君彦己好撩拨多了,省时又省力。
湿漉的唇角,藕断丝连的眼神,一截手臂,光洁的锁骨和雪白的前胸。背后似有翅膀挣飞的蝴蝶骨。
将这些都展露,不怕宋折寒不上钩。
而在宋折寒抱紧她的那一刻,宋汀雪一定怒火攻心。
荀烟适时地抬起眼,拿那双哭红的眼睛与宋汀雪遥遥相视——
巴甫洛夫的铃铛摇响了。
这一次,荀烟才是作壁上观、旁观困兽角斗的看客。
作者有话说:
早说了七九没下线!没人信我!
巴甫洛夫条件反射:一个刺激和另一个带有奖赏或惩罚的无条件刺激多次联结,可使个体学会在单独呈现该一刺激时,也能引发类似无条件反应的条件反应。
第33章
周围人渐渐聚集起来, 却没有人敢上前。
这是宋家的别墅,而此刻,宋家的两位继承人扭打在一起, 全然不复往日矜贵与傲慢。
扭打的缘由是什么?宋姥姥拄着褐色权杖走上露台,看着这两个小辈, 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姥姥望见露台边缘,安伽小跑着去, 给一位跪坐在地上的女孩披上外套。
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 生得异常惊艳, 气质纯澈如夜露白栀。
对上视线,女孩匆忙移开眼。
但宋姥姥定定看着她——确切而言,是看着她胸前的翡翠扳指——显然怔在了原地。
老人向荀烟走去。
露台上,宋汀雪和宋折寒被管家制止, 所有人知趣地后退。多一双眼, 多一副碎嘴, 她们也不想惹事生非, 自然知道该回避。
不一会儿,宾客空了一片, 露台清场。
与此同时,宋姥姥在荀烟身前停下脚步。她拄着拐,颤巍巍俯下身, 半跪着, 与荀烟平视。
眼神落在荀烟身前,姥姥伸手,指腹摩挲在扳指上。
仅仅, 一瞬。
老人平淡的面容尽数被冷漠覆盖。
她指节使力, 狠捉着那枚翡翠扳指向前拉扯!!
项链顿时成了绞索, 绞着荀烟的颈,逼迫她向前倾倒。
安伽傻眼。
四下哗然无措。
荀烟伸出手,拍打着老人的手腕,可是逐渐攀升的窒息感让这些动作变得很无力。
一个走路都要拄拐的老人,此刻恨意冲顶,怒红了双眼。
在场无一不被吓得气短。
却没人敢阻拦或靠近。宋汀雪猝然缓神,抹一把鲜血淋漓的脸,想上前,却被母亲反扣住。
宋凭阑怒视她:“还嫌不够丢脸吗?!”
宋汀雪张了张嘴,刚要反驳,电光石火间,是一个扎着马尾的人从人群里冲出来。
君彦己。
她红白礼服,面上是还未卸的舞台妆,一抹冰蓝色的挑染散在夜风里,一闪而过。
君彦己一把撞开老人,仓促上前,抱紧荀烟,“你没事吧!?”
荀烟摇头,伏在她怀中,惊魂甫定地咳嗽。
纤白脖颈上,一道赫然红痕。
君彦己盯紧宋家姥姥:“你差点儿杀人了知道吗!!?”
君彦己把老人吼得一愣。正是在场所有人感慨初生牛犊不怕虎,君度姗姗来迟,满面愁容地拦住宋凭阑,又拦住宋家姥姥。
“……都看着呢,”君度为难地眯起眼,“有什么事情,也不要指着这一个女孩儿撒气。”
宋凭阑冷不丁问:“认识她?”
“当然,”君度下意识移开眼,“都是一个圈子的……”
宋凭阑呵呵两声,“行。”
她扫一眼荀烟,视线回到露台下聚集的宾客,“闹剧好看么?”
立刻有人讪讪回:“宋老板您说笑了……今夜商行拍卖大获成功,哪有什么闹剧呢?”
她们附和起来,宋凭阑皮笑肉不笑。闹剧,默剧,哑剧,都在此刻一并封口,缄默如别墅山外诡谲的夜。
*
宋折寒和宋汀雪分别被送往医院。
一个是被打得皮外伤累累,一个是气急攻心,五脏六腑咯血。
内伤到底比皮外伤难调理,直到几天后,宋汀雪才在病房里缓过来。
她睁开眼,由病房里刺眼的苍白色一映,面上更无血色。
明明是夏季,窗外翠绿渐深,但温暖的阳光被隔菌玻璃遮挡,仿佛照不进来。
见她清醒,床边的老人丢下一个嫌恶的眼神,“宋汀雪,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好事儿吗?”
宋汀雪勉强坐起身,哑声道:“姥姥……”
“还知道我是你姥姥?”宋姥姥想抬手敲打她,想到这是无菌病室才作罢。
她唉了一声,“阿雪,你两年前去加拿大养病,和这个叫荀烟的有关系吗?”
宋汀雪一怔,垂下眼,淡淡说:“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