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记载的?”
“不好说。”
林元枫点头,这个世界,确实有太多不好说的事了。
“看来,这魔物也是有掂量的,若是对青晏这样的宗门下手,定是有去无回了。”
玉守阶看她一眼,没搭腔。
城中灯火被靡靡细雨遮得暝暗,幽涩的光线下,女人神情平静,不知是默认,还是另有不可多说的隐情。
林元枫盯着她仔细揣摩了片刻,觉得还是默认的意思居多。
而后行至彭王观山下。跨过重重台阶,却不想青晏宗的弟子仍在此处,差点和他们撞上一个照面。
林元枫刚要躲避,就觉得自己后面的衣领子一紧,整个人竟就这么被玉守阶提着飞向一处高屋残留的半边檐脊上。
二人便坐在那儿,静静俯视着底下走来走去的小弟子们。
“他们在做什么?”林元枫支着脑袋问。
玉守阶道:“清除那魔物留下的秽气,免得城里的百姓来了此处被侵染,损害身体。”
那些弟子在,玉无荒自然还在。他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信步来到他们中间,面色沉稳地吩咐些什么。
林元枫分明看见,他往她们这儿看了一眼,并非无意识的乱瞥——他的目光在玉守阶身上停顿了一霎,似是留恋,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见状,她原本懒洋洋的动作一僵:“你加了障眼法吧?”
“不然呢?”
“那他为什么还看过来……”林元枫皱眉,埋怨似的嘟哝了一句,“怎么总觉得他清楚你踪迹啊。”
玉守阶闻言,莫名笑了声:“你想知道?”
“什么意思?”
她不言,倏地抬手往身后一抓,手腕灵活一转,指间竟凭空出现一张符纸,在寒凉的夜里簌簌扑动着。
林元枫一怔,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玉守阶轻轻一吹,那符纸便蓦地烧起来,很快化为灰烬飘散在茫茫空中。
底下的玉无荒身形明显僵滞住,片刻,才又回头,往这里扫了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看着总有点失落。
“我曾与他定有同行之契。”玉守阶捻了捻指尖,道,“可随时知晓对方踪迹和状况。”
林元枫挑起一边眉,不再看底下的人群,转头,视线停留在了女人清越出尘的侧脸上。
怪不得,初见时玉无荒说消失就消失,也不怕她真把昏迷不醒的玉守阶给吃了,原来是暗地里留了东西盯着。
“那,你刚刚将这符……”
玉守阶转眸看她,乌眼珠深邃淡漠,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契约已除,以后他就不知晓了。”
林元枫顿了顿,想开口,但被对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中只觉古怪。
而底下人群渐渐散去,只有玉无荒仍站在原地,背对着她们,身形孤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静默少时,还是幽幽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我记得你说过,青晏宗的宗主还是你,是什么意思?”
“青晏的每位宗主,除却由众长老授命外,还需经得灵脉的认可,如此,行问仙之阵时,自青晏飞升的各位仙祖才会应召。”
“所以,你们青晏宗的灵脉,并没有认可他?”林元枫犹疑的,“还是只有你能行这问仙之阵?”
“嗯。”
她闻言却皱眉,目光沉沉望向远处。
这个世界原来的设定肯定是悲剧,玉守阶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她明明怀有无上的问仙术,按理说再厉害的邪魔也拿她没办法,那她为何又会落得一个需要玩家去改变的悲惨结局呢?
难不成,害她的并非邪魔,而是……
沉思间,身侧人忽然动了动身子,原先半竖着的右腿放下,端端正正地盘起双腿,一个打坐的姿态。
林元枫对此并不陌生,笑道:“玉道长又要补灵了?”
玉守阶闭上眼,只说:“宗门所在之地,灵气大多充沛。”
意思就是,不补白不补。
毕竟,她刚从那阴森森的鬼地方出来,灵力必然损耗不少。
林元枫知趣,本想不再打扰对方,冷不丁几颗豆大的雨点掉下来,她仰起头,悻悻道:“雨又下大了。”
玉守阶闻言眼皮都未睁一下,交叠的手微动,很快一道无形屏障罩住她们,能听见雨落下的声音,却再无方才冰凉的触感了。
林元枫这才老实。
就这样坐了一夜,雨也停了。清晨熹光破云而出,群山新翠。
往山下城道走去,那驱邪游会竟然还没完,一大早的,昨日见过的那支花花绿绿的队伍又开始在街上敲锣打鼓地巡游着。
开头仍是两位扮小鬼的孩子,而后是道人、妖魔鬼怪。人头攒动密集,看似没什么变化。
只是当队伍行至中间时,昨日是个白衣男人手握长鞭抽着那个关在笼子里的邪魔的,今日却换了个青衣女人来鞭打。
其余没变,独这一处变了,难免叫人生疑。
玉守阶没什么反应,倒是林元枫非要一探究竟。
问了身旁的老妪许久,才得知昨日那个白衣男人扮的正是那位开创彭王观的先祖彭王,而今日这青衣女人扮的,则是彭王观前前任宗主鱼素。
这两位,都是彭王观出的厉害人物,生前斩魔无数,平定一方。而后者鱼素则更有离奇之处,易州城内至今还流传着关乎她逝世前的听闻。
据说她算到自己将要离世时,特意将自己关在了一处洞府中,让门中弟子七日后前来收尸。然而当石门再次被打开时,洞府内却空无一人,唯剩鱼素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