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枫微诧,拉过她手,在她手心写道:你见过他们?
“只见过他们的几位长老。”玉守阶笑笑,“他们此番前来,必定是为了那戏班子的事了。”
林元枫闻言琢磨了下她话里的意思,又写道:那不去了?
原本她还想着,将这古怪的戏班子一事解决了,白浔镇的人为了感谢她们,说不定会给些钱两给她们呢。
……没办法,周游人间最需要的,还是钱。
“去。”玉守阶却说,“若真是梦引,对付起来会很麻烦,要是没经验,则更麻烦。”
林元枫悻悻的:很难对付?
玉守阶则好整以暇地抬眼看她,深黑眼珠里带了点笑意:“我是说,要是他们来对付,会很麻烦。”
林元枫总算放下心来,伸了个懒腰,去松软的床榻上躺着了。
二人稍作歇息,这才准备下楼。谁知才一推开门,就见廊上迎面走来方才遇见的那四人。
见了她们,四人脚步一顿,其中一个束着墨玉冠,留有两绺鬓发落在耳前的男人朝她们抬手做了个揖,微微笑道:“两位,可也是为了镇上戏班子的事来的?”
他虽年轻,目光却很锐利,没怎么看玉守阶,只直勾勾地盯着通身笼在幂篱黑纱下的林元枫,显然是发现了她的身份。
玉守阶则淡淡迎上,将林元枫往自己身后掩了一掩,道:“恰巧路过,听闻此事后觉得吾辈不能袖手旁观,便准备前往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青年不疾不徐地握上自己腰间的剑鞘,笑意微冷,“只是,我们却有个疑虑想问问这位道长,你身边这位,来头可不妙吧?”
玉守阶睨他一眼,只轻笑:“怎么?”
青年声音低沉了许多,连他身后跟着的三人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与邪魔厮混,大多都是邪道了。”他话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邪道与邪魔无异,我看这位道长如此清正,想来,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要将她带在身边呢?”
玉守阶静静看他,唇边浮出一丝冷笑:“这与你们无关吧。”
“邪魔食人血肉,人人见而诛之!”青年攥紧剑鞘,咬牙道,“若这位道长被她迷惑了心窍想要偏袒她,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玉守阶冷笑更深,显然懒得再与他纠缠,径自转身,林元枫赶忙跟着,与她一同往楼梯口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身后遽然袭来一道凛冽的罡风。
林元枫浑身紧绷,下意识想反击,玉守阶却头也没回,只利落地抽剑一转——那道罡风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弹了回去。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林元枫回头看去,就见廊上一根柱子险些折断,霎时间尘土飞扬,细碎的木屑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眼下在伤人的,是你,不是她。”玉守阶轻描淡写地开了口。那颀长的背影清寒,如一捧月光洒落,冷淡的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她仍是没回头,只将剑重新收回了剑鞘里,锵然一声脆鸣,好似瓷器掷在地上,冷冷地碎开了。
“你们若是要不客气,我自然奉陪。不过,还是劝你们不要白费力气。”
走廊上渐渐吵嚷起来,原本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住客听见这动静后,不免推门出来查看情况。
林元枫十分忧心客栈掌柜会让她们赔钱,便反过来扣住玉守阶温凉的手腕,忙拉着她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同时她又觉得有些微妙,一向正气凛然的玉道长,为了护她却做了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这实在是……
太爽了。
林元枫不禁颔首,勾了勾唇。玉守阶突然转头,伸手撩开了她遮面的黑纱,欣赏片刻,点评道:“笑成这般,倒是有点狐狸的模样了。”
林元枫闻言轻咳一声,只管推搡着她赶快逃离现场。
二人出了客栈,打听到那新来的戏班子所在何地后,又脚步不停地赶去了那里。
白浔镇东北角有座老园子,打老早前起,就是专门供戏班子唱戏,让镇上百姓寻乐的地方。
以前的戏班子去了王都,如今新来的这个,来历却不明,只听说班主身份不俗,据说曾是位富可敌国的商人。
他来以后,又将这老园子翻修了一遍,弄得是金碧辉煌,浑然如仙境。而在戏苑里听戏的价钱自然也翻了一倍,寻常百姓不愿多费钱,就懒得再去里面消遣。
二人不走正门,因为要收钱,便直接悄身潜入,贴着墙根听里面的戏子聊了许久的话,终于知晓哪位是他们的班主后,又摸到了他住着的那间屋子里。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探查一番,那班主突然推门匆匆进来,二人只好隐去身形,在暗中见他有些慌乱地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匣子来。
她们就站在那班主边上,定定看着他将匣子仔细擦拭几下后,塞进怀里离开了卧房。
“匣子里的,很可能就是梦引了。”玉守阶冷声道,“跟着他,他定是听说有云生海结门的人来了,准备把它藏在外面。”
林元枫舔了下唇,刚与她迈出门槛,却见远处遥遥奔来四个人影。
那四个云生海结门的弟子,哦不,是冤家,想来修为不低,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为首的那青年从怀里拿出一面鎏金铭文铜镜,往她们这里照了照,叹道:“二位,别藏了,还请现身。”
玉守阶并不理会,直往班主离去的方向追去。
青年收了铜镜,说:“我们明白,这位道长你本事很大,实不相瞒,这戏班子的事我们师兄妹四人也是头一回遇到,但想必道长你肯定清楚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