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 找到位置,落座。
邀请方那边订的头等舱,届时还有专门的人接机, 服务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
只是现下心情乱糟糟的, 待会儿下机后要去哪里, 做什么说什么, 周枫一概不愿多想。
只要了份甜点慢慢吃完, 随后拿出眼罩戴上躺着休憩。
眼罩里搁了中草药,冰冰凉凉的。
只是和微烫的眼皮接触久了, 那一小块也变得闷热起来。
她在座椅上翻了身, 眼眶有些湿润。
没擦,任凭睫毛粘在一块。
母亲总是这样。
明明错的最多的该是她, 但在他人眼里, 她永远显得那么苍老局促。
而旁人若是见了她这副模样,往往就觉得可怜,随后, 错的那一方,咄咄逼人的那一方,便成了周枫。
温筠鹭听了那些往事后, 竟也这么说。
周枫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到飞机即将落地前,她都维持着这副模样躺在座椅上。
睡不着, 心口堵得慌。
但好歹眼泪是止住了。
摘下眼罩照了照携带的小镜子, 果然眼妆花了, 眼球红彤彤的,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周枫“啧”了一声, 吸吸鼻涕,开始补妆。
其实她很讨厌自己哭的样子, 然而情绪上来了,眼泪怎么忍都忍不住。
不过都是成年人了,她已经学会如何哭的体面和悄无声息了。
待飞机落地,她又喝了大半瓶矿泉水,这才全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温筠鹭那边,虽说她有些灰心,但下飞机的那一刻,开了机,还是忍不住先停下,看看有没有发进来的新消息。
可惜没有。
也许她不久前发的那通火,温筠鹭觉得莫名其妙吧。
周枫垂下眼,指尖在和温筠鹭的聊天框界面上面停顿片刻后,还是退出,拨出了安排的接机人的号码。
先去的酒店,安放好行李没多久,又被接去了采访的场地。
采访的整个过程中周枫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她边回答着娱记的问题,边偶尔望两眼手机。
思绪微微放空,听到娱记笑,她才会跟着笑两声。
中间对方问:“周老师看起来很紧张啊,我看过您以前的访谈,其实都蛮爱开玩笑的,今天是不是有点累啊?”
周枫闻言,回神,刻意做了个严肃的表情:“没有,我其实都很严肃的,不过如果周围的人都很严肃的话,我会比较爱开玩笑。”
旁边的人笑起来,周枫便顺势笑了两声。
镜头对得有些近,采光灯开的也很亮。
这部分采访会和对剧组导演以及主演的采访放在一起。
虽然最后剪辑播出来的镜头只有两三分钟,但坐久了,周枫难免有些疲惫。
尤其今天,状态还不怎么好。
录了近一个小时,才勉强结束。
看着周围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周枫莫名的,觉得更累了。
不知是强撑情绪撑的,还是因为拿回手机后,一条温筠鹭的消息都没看到。
周枫抿了下唇。
就算不说安慰她的话,至少也得问下,她这边安全到地方没吧?
起身,出工作室去了洗手间那边给温筠鹭打了电话。
一开始没接,等她耐着性子打第二个快要自动挂断时,才被接通。
“……温教。”周枫微微垂眼,吸了口气,“我到了,采访也结束了。”
这都过去七/八个小时了,不说对方也明白。
她听着对方的缄默,沉吟半晌,又低声问:“你在干什么呢?”
“在想你,为什么生气。”
周枫一愣,继而淡淡道:“我是不该那样对你发火的,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不该多管闲事。”隔着手机,看不见温筠鹭的表情如何,但她的声音却很沉闷,“我不是你,无法完全明白你和你母亲之间的事……但是我今天的话并不是想要指点什么,只是觉得你那样做,让我看了有点不舒服而已,至于后面提起你的病,也只是想要关心你,如果你误解了,我该向你道歉。”
周枫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而温筠鹭说完这些,也不再多话。
通话这头和那头都互相沉默着,拉扯着。
周枫抬起头,看向了洗手间那一盏炫目晃眼的白炽吊顶灯。
有飞蛾扑过,并不清白。
半晌,温筠鹭叫了她一声:“周枫。”
语气平静沉着,一如寻常。
很少能见对方有什么情绪起伏的时候,尤其是为她。
周枫不等她再开口,忽然那句话不经大脑,就直接脱出了口:“鹿姐他们就从不这样说。”
“什么?”
周枫平淡的,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没什么。
早在看到温筠鹭知道她生病后的反应,她就想这么说了。
温筠鹭刚刚解释的这些,从她的角度出发,一点儿都没错。
不过,并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她想要的是毫无理由的偏袒和包容,哪怕她做的有错,她也私心希望恋人能够完全站在她这里。
周枫很清楚自己的私心。
而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会感到失落。
就像是她的病。
她希望温筠鹭在意,又不希望她太在意。
这回轮到温筠鹭无话可说。
周枫听着她那微重的呼吸声,也有些犹疑地皱起眉。
她刚想开口为方才的话道歉,或者解释两句,温筠鹭却说:“我知道了。你今天忙完早点睡,等第二天,你睡过一觉我再和你打电话,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