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艽明白,叶青洲如此举措,必然是因为匕首对她意义非凡。
可罗艽还是想不明白:有多非凡,值得她在这种众矢之的的境遇下如此冒险?
可此刻叶青洲不愿意说,罗艽也无法再问。
她只道:‘把我身上的幻咒解开。’
叶青洲在这件事上倒是挺坚定。‘不行。’
罗艽:‘我自会注意分寸。’
‘师姐,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叶青洲却道,‘就这么点儿事……我还死不了。只要我想,脱身的法子有许多。’
她一字一顿,‘只是现在,需要有这么一个人,进这个局。’
罗艽敏锐地嗅到几分怪异:‘有人威胁你了?’
叶青洲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只说,‘牵扯王廷权力,总多生事端。’
王廷权力?罗艽只心道,要么清都,要么龙吟岛与兰芥州……
又或许是祸起萧墙——问题出在风仪之中!
罗艽追问:‘她们把你关在哪里?’
识海里,叶青洲的声音淡淡的。‘你不必问,也进不来。’
‘走得越远越好。师姐,不必再管我。’
循了这话,罗艽心里忽窜起一簇无明业火。
可才要传声,叶青洲却不给她机会。‘师姐。’叶青洲道,‘你这具肉身只是凡人吧?羸瘦、脆弱,容易衰老。倘若真的引火烧身,必然经受不住。’
‘我已失去你一次。倘若再是一次……我亦经受不住。’叶青洲哑声道,‘所以,师姐,切莫招惹此事。’
‘就当是为了我。’
‘唐……困我之人与我相识百年,自然清楚,我软肋为何。’
‘但同时,我亦知晓她心中逆鳞。所以师姐,不必太为我担忧。’
唐?唐忆?
这名字在罗艽心里上下滚了一圈,却没兴起什么涛浪。
罗艽只揉了揉眉心,舒出一口气,‘那你告诉我,你与兰芥州又是什么梁子?’
关于这件事,叶青洲并无意隐瞒。‘师姐还记得无为吗?’
无为,兰芥州……
罗艽当然记得!
若说她百年前死时有愤恨,那定是没把那秃驴也拉下山陂陪葬!
她以为百年前遭闲门围剿的陆离辛才是横戾真凶,却不想,一切都是那老秃驴的一场好局!
而重生之后,罗艽没再听见有关那秃驴的什么动静,便以为百年过去,世代更迭,这人被哪位后浪小辈拍死了。
而此刻,罗艽听着叶青洲在识海之中淡淡道,‘是我把他杀了。幻心之术炼到第五层,再求突破,需要付诸实践。我便那他做了引子,就当是祭我,亦祭你。’
一项杀人之事被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这本是不该之事。
若换了其余人听晓,大抵要勃然大怒。
只可惜,此境唯一的听者罗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叶青洲再道:‘一直掩盖得很好。’
‘但现在,大抵那位无妄秃驴,以那尊吐真言的木鱼隐约算出了什么。眼下……她们要来算总账了。’
‘师姐,这是我的杀业,与你无关。’
罗艽失笑:‘但你叫我如何袖手旁观?杀人者不是你,乌衣鬼不是你,至于那无为秃驴,也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可现在,你竟叫我白白等着那些名门正派宣读她们那些文绉绉的判词吗?’
若换了从前心性,罗艽必然是要提着剑去闹一闹的。
但就怕英雌末路。不觉剑已殒,罗艽也没有从前那般傲睨万物的功力。
此刻罗艽尽管噤了声,也分明满目悲戚。
‘师姐。’叶青洲忽出声道。
‘清都城郊,西北四十八角,两棵从不开花结果的红桃。’
‘每每月明星稀,桃树下会有一支江南阳春面摊。’
‘——或许乌衣鬼之事,她们能给我们答案。’
作者有话说:
不是新人物
加更了(仰头叉腰等夸)
第三十九章 乌衣之难 ◇
◎这是老娘传家宝,不懂别乱说!◎
罗艽从林间站起身, 重新将仙鹤流苏系在左腕。
行至山前时,她仰头望天,见积久成霾的云雾终于散去, 天光得现;待夜幕低垂, 该是个晴朗夜。
‘清都城郊,西北四十八……’
心下默念这几个字眼, 罗艽敛神走在山道。
而直至此刻,风仪门里仍不乏讹言谬论。
说到底,不过是清都与兰芥合盟, 用着几句猜测,要逼风仪门交出叶青洲。
而唐忆并不放人。
听学子间传言,彼时议事堂气氛有如坠冰窖。
面对唐忆的固执,无妄国师只似笑非笑。“原来此前说了这么多,唐长老皆没放在心上。”
“非也。”唐忆道, “清都查案之事, 我们绝不插手;只是捉拿叶青洲之事,还望阁下三思。”
无妄:“怎么会是‘捉拿’?我们只是想‘请’叶长老往清都一叙。”
“但她不愿。”唐忆道,“她不愿的事情,缘何能说是‘请’呢?”
无妄忽然便冷下脸。“都说唐长老为代掌门, 对叶青洲多有袒护。我从前是仅闻不见, 如今上门瞧了这一眼, 才晓此言非虚。”
唐忆避而不答,只是笑吟吟道:“国师却也不必太过担忧。清都与兰芥的诉求,我也是听得明白的。可眼下,既然叶青洲不愿去, 咄咄紧逼也只能适得其反。”
“虽说今日聚于此地的都是高手, 可若叶青洲想突出重围, 大抵也不是难事。哪日将风仪门掀个底朝天,亦非不可能。”唐忆似是自嘲,“可她没有。”
“说明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