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她晓得这只是幻影,也觉得忒吓人。
面前火光冲天,烧得整座幻境都有些摇摇欲坠,厉鬼似的风将火舌散开,险些咬上罗艽衣裙。
由着这凄厉火光,那细碎的啜泣声陡而显得渺小。
但罗艽还是在这无尽火光里,找见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女孩。
女孩佩着雀儿簪,低声呜咽着,单薄的身形亦随了烈火悲泣。
罗艽猛一定睛。
这是……六七岁的,青洲?
作者有话说:
艽艽:原来我这一生,只是孑然。(惆怅)
作者:好的,明白。立刻给你安排幻境小小洲、小洲、大洲、叶长老大闯关,哈哈!不孑然了吧!勇敢小狗冲冲冲!!
这几天境外:小寡妇上坟
境里:勇敢小狗大闯关
闯关的时候清楚一下自己的心意,出去以后狠狠狠撩撩撩撩~(翻备忘录,发现最开始给罗艽的设定是美人攻……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傻子姐姐是怎么肥事……美人攻,哈哈,谁信…………)
第七十六章 捕梦琉璃 ◇
◎推开门的那一刹,天地明澈,皆忽然而已。◎
雀儿簪, 朱门火海,六七岁的孩子——
电光石火间,罗艽在脑海里猛然抓住一片记忆的影。
却看不分明。
百年已过, 又借着徐良娣的身躯生生死死, 罗艽连自己那堆破事儿记不清楚,也甭指望能记住她人家仇的细枝末节。
但她隐约忆起青洲曾说的, 小贼杀手,佩宽刀与狐狸……面具?
思及此,罗艽轻抚过额角。
却触到一片银质的冰冷。
同一时刻, 她闻见手边“咣当”一声——是铁器落在青石地。
……要命!!
罗艽暗叫不好。
她哪里料得到,心下才想到那有关“狐狸面具”与“宽刀”的线索,面上、手中,竟真覆上了这二物!
宽刀已落在地上,罗艽没去管, 只手忙脚乱地摘面具。
可这面具便像是长在她面上一般, 死活扯不下来,与面颊间隙处又仿似真切地燃起火舌,真实地灼在她面上,引一道钻心的疼。
都是幻境……幻境……幻觉……
罗艽在心中宽慰自己。
边想着, 她将心一横, 手下力道又大不少。
同时亦暗叹:叶青洲在幻术上的造诣未免太深, 竟让这幻境里的疼痛如此切身!!
便是此刻慌乱,眼角余光又瞥见那只小小的雀儿簪。
雀儿簪沉静如水,却也染上炽热火光。
十步之遥,雀儿簪的主人似是觉察异象, 要抬起头来——
罗艽下意识向身边火木中一躲。
即便知晓只是幻境, 她也不愿意以“狐狸”的身份出现在青洲面前。
她明白这面具与烈火, 曾是师妹难以逃离的噩梦。
罗艽不想看到叶青洲眸里,再一次绝望。
朱门充斥着呛人烟雾的角落里,叶青洲抱膝坐着,视线一撇,未瞧见什么,便又低下头。
而避向燃火杂物的那一刻,罗艽一用劲儿,终于扯下狐狸面具。
罗艽坐在虚幻的火光里,微微喘着气。
下一瞬,她将面具掷进烈火,起身时,又将宽刀一踢,再也不见。
似是肃清杂念,罗艽皱着脸舒出一口气,便向叶青洲走去。
闻见跫音,小青洲抬起脸。
一双眼还是泪如雨下。
许是那时的她并不认识罗艽,于是眼中盛满茫然与无措。
罗艽却情不自禁,半跪在她身前,小心翼翼拥了拥她;开口哑了声,思忖半天,却也只道,“没事的,都会过去。你……你会变成很厉害的大人物。”
身前的小青洲并不回话。
却止了哭声。
罗艽只觉怀里一片翩跹萤光,像融了月色。
顷刻,火光四散,朦胧的月色落在身侧。
罗艽便见,身前的小小人影,陡然幻化作一盏小小河灯。
触及河灯的那一刹,其又变了形色。
一只小小的捕梦网落在罗艽手心。
显然有些褪色,边角毛毛糙糙,铃铛不翼而飞;就连最尾坠着的几只鸦羽,亦轻微染了白尘。
罗艽看着这小物什,竟也鼻头一酸。
她将捕梦网塞进袖口,起身,才恍然发现周身景色早就变了模样。
月色落在汤泉,被一片氤氲的雾气轻轻打捞。
汤泉边,是叶青洲红着眼,声音染了哭腔,仍叫着喊着。“师姐……我,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可我看不见你……你在哪里啊……”
小小少年浑身湿透,夜风一吹,瑟瑟发抖。
罗艽想起来了。
那年她二十有一,青洲十四。恰三清道人离山办事,留她二人相互照应,便熟络起来。
后山汤泉,撞上白虬棕熊。
一道蹩脚的幻术将她们隔开。
那道记忆很淡,落在记忆的角落里,很难发觉;只是偶尔想到,罗艽却还是心悸:那时的叶青洲,应当很害怕吧?
便是如此思绪冲上头脑,罗艽越过雾气弥漫的汤泉,与青洲打一个照面,未语,却又是一拥。
叶青洲猛然怔忡。“……师姐?”
罗艽将人从身后抱住,才不断喃喃,“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别害怕。”
事实上,于感情一事,罗艽是个极其笨拙的人。
从小无母无父,未见过几分温情或清明,只得旁人冷眼唾弃。于市井颠沛时,躲过虎豹豺狼迫害已是不易;见惯人情冷漠,更不会奢求与谁善意一抱。
然而,另一面,罗艽又是一个极为纯粹的人。
或说,极重情义。
她明白木桃琼瑶的道理,晓得要知恩图报。三清道人是救她于苦难流离的人,山南的曲儿姐、阿嬷们是照顾她的人,叶青洲是予她姊妹情谊之人——这些人,曾是罗艽拼死也要记在心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