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欣:“……”
兴许周思游足够凶神恶煞,季明欣又满脸敢怒不敢言。二人一前一后,大步流星,一看就是要事在身,畅通无阻走过宴会厅,偶尔有人打声招呼,没人阻拦。
只在经过旋转楼梯前,周思游又折返,伸手拽出其中被频频劝酒的长裙女子,“走了。”
钟情半步踉跄,扶稳周思游肩膀,抬头一脸懵,“怎么了……”
周思游:“急事。”
钟情朝周围人歉意一笑,提步跟上。
季明欣捂住半张脸,心里抽抽地想:怎么有一种逃课经过办公室,带着助教一起逃的感觉……
*
下沉舱门隐在甲板后方。
船舱里,众人围坐,暗色的屏幕上正在放《彗星来的那一夜》。
“谢谢思游姐掩护我过来,”季明欣咋咋呼呼入座,又向她们说,“姥姥还没起,我们可以再玩一会儿。”
周思游点头,坐在她身边。钟情的位置旁是一位白裙女孩。
钟情认出这是先前给自己塞相机的女孩。
入座的瞬间,二人都是一愣。
“你刚刚差点砸了我的相机……”白裙女孩嘟囔几句,显然有些芥蒂。
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硬要将相机塞到对方手里。
算了,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女孩心道,对方好歹是小有名气的导演,还执导了季明欣最新那部电影。
她于是扁扁嘴,决定不扫兴,便也没再说什么,给钟情挪了位置。
“抱歉,”钟情向她一笑,“谢谢你。”
被那笑容一晃神,白裙女孩微微红了脸,庆幸自己刚才没计较。
周思游与她们隔了两三人,见钟情入座,忽然朝后指了指。
她们的后方,是船舱的圆窗。
下沉舱躲在水面以下,圆窗透出蔚蓝色的光影,好像溶解了些许月色,才显得静谧而虚幻。
周思游用口型对钟情说:这个颜色,和你的裙子好像。
钟情稍愣,才回头,周思游便倾斜了身子,手撑在圆窗下。
于是斑斓的水的影子,明晃晃笼在周思游面上。
恍惚又明丽。
周思游徐徐靠近,用气音对钟情说:“奥德修斯号上,混进来一只海妖。”
钟情不甘示弱,掐住对方手腕。“你挑的裙子,”她的声音也浸上海水的气息,“如果我有罪,你是同谋。”
周思游似乎笑了一下,松开手。
两个人板板正正坐直。
“茶话会”的旁人正在交谈,斑斓圆窗下的悄悄话没人听见。
女孩们围住一个叫海伦的少年,听她细数自己的启航经历。
海伦是这次短途航行的领航员,亚非混血,皮肤偏黑,眼睛很大也很明亮。年纪轻,却做过好几年的领航员,每一段领航经历都堪称奇遇。
近距离与冰山错身而过、在南岛撞过珊瑚礁石,也见过迎着日光纷飞的鱼丛。
她聊到尽兴,别的女孩也跃跃欲试,说起自己的趣事。
马术、射击、跳伞、蹦极。
仅仅一根弓弦就足以让普通家庭倾家荡产的提琴,昂贵的珠宝,高奢时装周,包揽一整座夜航游轮的塞纳河旅行。
她们的生活夸张又漂亮。
有人的成年礼物是一架滑翔机,但旁人听来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眨眨眼恭维几句。
因为她们眼里,滑翔机并不是什么太难见的礼物。
季明欣聊起自己作演员的初衷,不过是想体验多种人生,哪天没有剧本了,不演了,或学海伦一样成天浸在海风里,似乎也不错。
二十出头的年纪,什么都想尝试。
富家小姐们的谈论,周思游偶尔也参与,亮着一双眼睛,显然极感兴趣。
夹在其间的钟情却些许局促。
她不自在地抬手,托腮移开视线,掩下眼底的落寞。
或许从物质角度上,周思游的家庭环境与这些名媛们类同。她们有经济基础支持她们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中途而废也没有关系,不会被指责,也不会内心愧疚。
她们的喜好和爱好是可以付诸实践的,不必只停步在空想,又或者在每一次尝试以前必须严谨规划,以求效用最大。
只有钟情格格不入。
她没有试错的成本,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最好。
做到最好才能被看到。
做到最好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没有浪费别人的好心,没有浪费别人的施舍。
她们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
茶话会到末尾,所有人脑袋里或多或少都塞了些八卦。
钟情太过疏离冷漠,距离感十足,她们没敢多问;却有人把戏谑的目光投向周思游。
“思游姐,娱乐圈里就没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八卦?”
她们的年纪未必都比周思游小。可周思游的霸道气质又实在深入人心。
这一声“姐”叫得很顺口。
“怎么样算骇人听闻?”周思游反问,“娱乐圈也都是俗人,别的地方该有的烂货,圈里是一个不少。”
用词大胆,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听得瞪圆了眼。
发问的女孩稍稍愣住,又托起腮,笑嘻嘻感慨:“思游姐,我有些理解你那些黑料的存在了。有时候你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季明欣这才把周思游向后拉开。“不问了不问了,明星还是要保持一点点神秘。”
茶酒过三巡,有人提议真心话。借着酒劲,她们把平时想问不敢问的一股脑儿丢出来。
她们大多熟识,问的问题足够没底线。等抽到周思游,只剩一个不痛不痒的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