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个如花般绚丽璀璨的女孩,会是将死之人?
她自己承受着死亡的沉重压力,却还能注意到她的心情。
钟楚问:“姐姐,你在哪里上学呀?”
她似乎能感受到安雁清的难过,努力帮她转移注意力,缓解她心底的痛苦。
安雁清说了名字。
钟楚像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忧愁道:“我在东华,不知道你听过这个学校没有?”
“看来我今天没机会送给你玫瑰了,如果你以后来东华上学的话,我就能给你补上啦。我们东华有一大片玫瑰花墙,花开的时候,特别特别漂亮。”
她说到这儿,神情黯淡了些,补了句:“可惜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常去学校。不是每次过去,就能刚好碰到玫瑰盛放的花期。”
“东华?”安雁清轻轻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有机会我会去的。”
钟楚喜笑颜开:“好哦,那到时候,姐姐你千万别忘了来找我。”
安雁清说:“好,我记住了。”
钟楚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安雁清与她在医院里的那些玩伴不同,所以她没有画下这个姐姐的模样。
钟老爷子离开这里后,情绪一直低落,更没有跟她解释房内两人的身份。
后面钟楚历经大病小病,病魔一直折磨她的身体。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很快遗忘在无尽的痛楚中。
直到她第一次见到安雁清后,才模模糊糊记起,自己原来曾见过她。
她画下了玫瑰花墙下的少女,将这份缺失的记忆,重新填补完整。
她没有送出那朵花,但安雁清小心将花瓣风干,把玫瑰花瓣夹进她的画册里。将这份美丽的礼物,与时光一同定格在美好的那天。
钟老爷子没想到她费尽功夫进来东华,只为履行和钟楚的约定。
他看着安雁清,怔怔出神许久。
东华学费昂贵,安家不是出不起。只是他们不愿为安雁清花费这份心力。
姐姐不受重视,同时又过于优秀,衬得娇纵的弟弟越发无能,弟弟对她又妒又恨。
他擅使污蔑的招式,让父母对安雁清的看法更加恶劣。安雁清自来懒得搭理家人的态度,更无视他那些孩子过家家的阴谋诡计。
直到这次,安雁清突然一朝爆发,新账旧账一起清算,彻底震慑住了安家人。
她顺理成章进入东华。
钟楚不知道自己见过的那位姐姐的身份,自然不知道东华对安雁清来说,并不算是个好地方。这一切都无所谓,只是,人都是会变的。
她们已经慢慢长大成人,失去了爷爷的庇护,安雁清的性格,在安父安母多年的磋磨下发生改变,攻击性更加外露。
钟楚同样因无数次在死亡线上挣扎求生,眼睁睁看着小伙伴们一个个死去,诞生出强烈的不安全感和恐惧,以在外人面前的娇纵,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两人的性格,都渐渐与小时候不同了。
初见时,安雁清控制不住发散思维,盯了她片刻,忍不住在心中叹气:钟家把我那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弄哪里了?
初次交锋并不愉快,好在,后续两人都有意进行妥协退让。双向奔赴之下,伤人的棱角和尖刺,都被收敛回去。
她们果然很适合做朋友。
可钟老爷子觉得她太过危险,他一直有遵循挚友临终前的嘱咐,明里暗里观察着安雁清。
他了解她这些年的所做作为,知道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知道她对父母感情的凉薄。
她身边的麻烦不少,但她甚至无需向外界寻求帮助,自己就能解决自己遇到的大部分麻烦。种种情况都表明,这头狼崽子锋芒毕露,攻击性很强。
她是老爷子欣赏的后辈,有能力有手腕,该下狠手时绝不心软,但她不适合做钟楚的朋友。
钟楚太单纯了。
钟老爷子不想让任何一头危险的狼,靠近钟楚。
即便她是钟老爷子挚友的孙女,是自己过命的兄弟,临终前,想过要托付给她的女孩。
安雁清反问道:“我只是自保而已,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不想继续待在那个有弟弟的学校,想远离让她感觉压抑的家庭和家人,离开那些备受歧视的地方。
这个答案,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钟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年轻姑娘,她一如既往冷静,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理智。
若不是他看着她一步步长大,知道她过去的所有经历,清楚她的性格,单看外表,谁能看出她是如此危险的人?
钟老爷子仔细审视她半晌,缓缓问:“你是为楚楚来的?”
安雁清微微皱眉。
“你行事一向有目的,原来的学校中,你弟弟虽然是个麻烦,可他对你来说,完全不成威胁。你突然转来东华,这里肯定有你的目标。”
“这么多年过去,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你居然还记得楚楚?”
安雁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答非所问:“按理说,我现在不过是和钟楚的交集稍微多了些,甚至还没有达到朋友的地步。”
“这种程度的交往,说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也不为过。您找我找的这么快......”
她问:“有人向您告密?”
钟老爷子面色沉沉,他一言未发,面前的女孩便已经猜出了真相:“是贺玉?”
钟老爷子不由自主握住拐杖把手,他对她的欣赏归欣赏,不妨碍他对她的忌惮。
特别是事情涉及钟楚,他总要踟蹰再踟蹰,谨慎再谨慎,完全没了从前的雷厉风行。
“你如果不跟我说实话,我不敢再将你这样一个隐患,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