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天知道,她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当着自己名义上的岳父岳母的面,安雁清向来灵活的思绪陷入凝滞。
头一次觉得,自己无从解释,说什么都是错。
钟敬慎脸色微沉,忍不住叮嘱道:“雁清,我知道你们小妻妻新婚燕尔,比较贪玩。但来日方长,注意身体,不要闹得太过火了。”
这种事,即使由他这个钟楚的亲生父亲来说,仍觉得尴尬万分。
安雁清闭了闭眼,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道:“好的,我明白。”
她认错的态度干脆利索,钟父闻言脸色稍霁。
钟母及时接过话茬,没让尴尬的氛围持续蔓延:“路上注意安全,身边尽量多带点人。”
她顿了下,破天荒叮嘱道:“公司如果没有给你安排的话,咱们钟家司机手里,有保镖们的联系方式。”
“现在是特殊时期,盯着你的人不少,安全为上。”
两人的态度如出一辙,分明不太情愿,但已经在努力适应这份改变。
安雁清暗自猜测,估计钟老爷子,私下又找这对夫妻聊过。
两个小姑娘互有情愫,他们身为父母,总不能强行拆散这对有情人。除了选择接受现实外,两人也没有别的办法。
何况安家和路梦华这两个隐患已除,危险不复存在。钟父钟母慢慢解开心结,开始摸索起新的对待安雁清的方式。
安雁清的思绪转过弯来,向两人客气道谢。
等出了钟家大门,那股莫名的窒息感才逐渐减退。
安雁清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慢慢吐出一口闷气。
周启东已经在门口等着,面对金书意一个人,倒用不上钟家的保镖。
他选择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是一家茶餐厅的包间。这里主打的是商务洽谈,私密性很好。
两人到的时候,金书意已经到了。
相比那天见面,现在的她形容更加憔悴。面色惨白,眸中布满血丝。看上去应该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她在空旷的包间内坐立难安,双手绞在一起。一见安雁清进来,立刻起身。
可当她开口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喃喃道:“安、安小姐......”
安雁清轻轻瞥她一眼,在她身侧落座。
周启东神色阴沉,对她没什么好脸色:“金小姐,不用客套,有话直说就行。”
金书意神色惶惶,从昨天听到池欢跟律师交代的事情到现在,她已经想了整整一夜,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她在路梦华这件事中,作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真要细究起来,一个包庇罪绝对少不了。
钟家金牌律师团队的手腕,人尽皆知。她的未来如何,全捏在安雁清手上。
不怪池欢开始慌乱,一旦金书意的背景留下污点,她的后半辈子就全毁了。
“池欢说她愿意翻供,指认路梦华。有了她的口供,你们想给路梦华定罪,就能更顺利些。”
安雁清淡淡道:“池欢那笔一直查不清的资金,我们已经拿到确凿的证据。就算她一直不开口,我们也足够的证据,证明池欢是受到路梦华的雇佣。”
“她翻供与否,对结果毫无影响。”
“池欢本身涉嫌伪证,若她死不悔改,在证据链完善的情况下,便是罪上加罪。”
金书意怔怔望着她,蠕动嘴唇,想说什么,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言语的力量显得尤为苍白无力。
安雁清面上含笑,话语却锋锐如刀,斩断了金书意心底的所有侥幸。
“金小姐,请你知晓,池欢翻供,为的是她自己,而不是我。这个人情,我可承不起。”
金书意用力握紧拳头。
她只说了那一句话,她和池欢的想法,就全被对面人一一辩驳。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那日。阴暗潮湿的家中,安雁清步步紧逼,游刃有余。
寥寥数句,轻松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而她一退再退,身后再无退路。她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良久,她慢慢叹息,彻底认命,苦笑道:“这样也好,犯下的错,终归要付出代价。池欢是,我也是。”
池欢只剩下这一个筹码,可这个筹码,对安雁清来说,左右不了任何结果。
她从没将给路梦华定罪的希望,放在她们身上。更不曾寄希望于,让她们来当这个突破口。
她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只相信自己捏在手里的证据。
知晓事情已成定局,金书意一直紧绷的身体,此时反而慢慢放松下来。
她想了一夜,也没想出其他法子。到了现在,更无力扭转乾坤。
安雁清两人冷眼旁观,眼神平静,完全没有金书意想象中的憎恶和嘲弄。
一如那天,在她家中,安雁清听到她吐出贺玉名字时的反应。
她的目光平静,似打量似审视。金书意浑身狼狈,满心羞愧。
安雁清看了片刻,末了,却对她说:“谢谢你。”
她早知她在骗她。
她早知,她知道池欢的一举一动。
她早知,她和路梦华有在联系。
金书意知道池欢做的事情有多恶劣,正因如此,在池欢被捕后,她不敢奢求安雁清的原谅。
她想救池欢,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牢牢抓住路梦华这根救命稻草。
安雁清给过她机会,只是金书意知道,池欢无孔不入地骚扰她三年,最后又差点杀了她。
她受的这么多伤害,全来自于池欢,金书意不敢相信她会原谅池欢。
她只能选择路梦华,只能站在安雁清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