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赌输了。
安雁清温声道:“金小姐,你应该知道,路梦华铁了心想杀我。”
金书意的视线只敢落在自己脚边,羞愧至极。
安雁清淡淡一笑,“你知道她想杀我,但你还是选择帮她。我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我技高一筹。”
“所以这次,我不会帮你。”
金书意听到这儿,猛然抬头,泪流满面,哽咽道:“对不起,安小姐,对不起。”
安雁清知道,她的悔恨源自最后赌输的结局,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对她产生歉意。
否则,在池欢的事情过后,金书意不会选择继续助纣为虐。
鳄鱼的眼泪,安雁清并不需要。
她站起身子,语调依然温和:“金小姐,我今天想来见你,除了打破你们两人的幻想外,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金书意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沾满,眼镜满是雾气。
她瘫软在座椅内,茫然抬眼,呆呆看向安雁清所在方向。
“听说你和池欢,是同一家福利院出来的孤儿。你们的院长妈妈对你们很好,福利院的阿姨们,对你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包间内的灯光很亮,安雁清眸子微弯,不见从前的冷意,唯有薄玉般的温润光泽。
面对险些要自己的性命、屡次算计自己的人,她也没有对她表现出过多怒意。
自始至终从容不迫,语调温和。
“你们被抛弃的原因多种多样,但不管怎样,院长妈妈一视同仁,将你们好好捡了回去,仔细抚养你们长这么大。”
“她对你们这些命运悲惨的孩子满心怜爱,处处悉心关怀。她做的,或许比你们的亲生母亲更好。”
“即使你们成年后,离开那里,院长妈妈也给你们提供了很多帮助。”
“你们虽然是孤儿,但这个地方,想必对你们来说,也是不幸生活中,最璀璨的一束光。”
金书意不知为何,浑身颤得更厉害。恐惧填满她的心脏,她知道面前这人,远没有看着这般温柔无害。
如安雁清所说,福利院的生活,是她们这些孤儿最幸福的时光。
多年下来,院长妈妈给她们的妥帖关怀,悉心陪伴她们长大的艰辛。在她们心底,早已将其当成自己真正的母亲。
不能让安雁清伤害她们!
逆鳞被触到,金书意不知从哪来了力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涨红了脸,声嘶力竭吼道:“你想要报复,就冲我们来,别伤害她!”
如果说金书意和池欢恶贯满盈,院长妈妈就是她们心底最柔软的存在。是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唯一的软肋所在。
不用安雁清动手,周启东就按住金书意的肩膀。轻轻松松抵住她的冲势,将她重新按坐在座椅上。
安雁清微微扬眉,看着金书意通红的眼睛,惊讶道:“我伤害她们做什么?”
“那可是我妻子的心血,倘若出了问题,她该伤心的。”
金书意虚弱的挣扎反抗慢慢停住,她的眼神僵硬,从周启东身上,一寸一寸移到安雁清含笑的脸上。
她的嗓音沙哑: “......什么意思?什么心血?”
安雁清居高临下望着她,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心情甚好,与她进行饭后闲聊。
“你应该看到新闻了,我的妻子,是钟家钟楚。”
一提到这个人,她的声音明显柔和下来。那份温柔和在意,满到能从话中溢出来。
“我妻子她呢,心肠太好,又太心软。钟家和她,这些年做了不少慈善事业。”
金书意似乎意识到什么,脸上愤怒的涨红僵住。血色褪去,转为更惨烈的煞白。
她的嘴唇颤抖,眼神破碎,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打击,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安雁清淡淡一笑:“这么久了,你居然不知道吗?”
“你的院长妈妈,是我们钟家的人。从你和池欢被捡回去,一直到你们长大。”
“在你离开福利院前,你们的衣食住行,每一笔开销,都由钟家为你们买单。”
金书意拼命摇头,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不、这不可能......”
安雁清淡淡道:“钟楚做这些,没奢求过你们回报。但她一手养出来的人,最后肆意伤害她珍重的家人。倘若我妻子知道,肯定会很难过。”
“我会将你们做下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们的院长妈妈。让她引以为戒,以后多关注孩子的心理教育。”
金书意的心防濒临崩溃边缘,这句话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要告诉她!”
安雁清轻笑一声,没再理会她,转身离去。
周启东松了手,金书意如同一滩烂泥,软倒在椅子中。
满桌餐食无一人动筷,早已凉透。
她坐空旷的包间内,用力捂住自己的脸。良久,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院长妈妈会怎么想她们?一想到她失望的眼神,犹如致命的利箭,将金书意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
钟家小姐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她们却这样伤害她的家人。
她们接收到的善意太少了,可仅有的这些,存在于黑暗中的璀璨光亮。她们没有给予回报,反而只带给她们一次又一次沉重的伤害。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出了包厢门,安雁清脸上的笑意陡然真实起来,轻快道:“周哥,谢谢你。事情都解决了,这两天你也好好休息吧。”
周启东还在想着她之前的话。
戳到在意的东西,才会让人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