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幼薇自知碰一鼻子灰,很是识趣地走回弟子之后,共设阵法防线。
果然自己哪怕曾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依旧被认作理所应当。
但是黎幼薇心态好。
她不在乎。
毕竟这具身躯又不是真正的自己,活下去才是希望,别人的疑目与自己何干?
所幸有斩情堂池昭缨的“百里箭”加持,镇压水祟还算顺利。
怪不得是原著里的女主。黎幼薇感叹。
故此池昭缨不过十招,虽未彻底绞杀水祟,但弟子与堂主联手将水祟重新镇压回寒江,当地村民感激涕零,欢欣雀跃。至于纵火原因,先搁置后提。
十日后。
不负堂,别鹤阁。
彼时晴光正好,悠悠杨柳阴翳下,一位中年白发女子坐在轮椅上,只手翻看典籍。
白发女子是不负堂的堂主,名唤宋音尘,颦笑温婉动人。但平日里她深居简出,靠轮椅而行,门下弟子无甚功绩,看不出个中名堂。
有关宋堂主的传闻甚少,最耳熟能详的是当年封印魔尊林疏雪时,她走运成了唯一的幸存者,被魔修吸收元魂,故此一夜白头。
都道她容颜不老,已有三百岁年纪,但不知其真假。
黎幼薇则躺在怀抱大的合欢树树干上,长叹息毕,感叹道:
“师父。我好菜啊。”
听到黎幼薇的抱怨,她充耳不闻般将典籍翻过一页。
宋音尘神色泰然:“嗯。”
日头不声不响地西移,余晖有些刺目,黎幼薇用树叶遮住双眼,羡慕地说道:
“师父啊,什么时候能不用木剑啊,我看斩情堂每个弟子都分到好高端的配剑。灵光闪闪的,好厉害。”
宋音尘颔首:“嗯。听到了。”
于是又翻过一页。
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真的耳背。
黎幼薇面露羡色,她比划着剑招,“贴心”地补充:
“师父,好漂亮的剑啊!剑周好多光,出招的时候嗖嗖的~”
黎幼薇自襁褓时便被宋音尘收留,至今足足十五年。黎幼薇想的什么、肚子里什么心思,宋音尘闭着眼都能想到。
于是乎,宋音尘无情拒绝黎幼薇的内在请求:
“经费不足,凑合着用。木剑和铁剑都是剑,无甚差异,而且木剑对你的心性大有裨益。”
黎幼薇扶额:“……”
她头一次知道,还有人能如此振振有词地解释自己穷,还穷的理所当然。
的确,从不负堂外遭受风吹日晒、位置都岌岌可危的牌匾来看,横竖都透着寒酸二字。
黎幼薇深以为,这不负堂的不负寓意是祈祷师父早日还清建堂的债,永不负贷。
“活得久还是有好处的,把别人熬死就不用还钱了。整挺好。”
黎幼薇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背后两道颇具腾腾杀气的目光就投射过来。
“嗯?”宋音尘面无表情。
黎幼薇内心咯噔。
遭了遭了,她忘了师父大人不仅一穷二白,还死要面子这回事了。
“啊……对,”黎幼薇跳下树,笑嘻嘻地捏着宋音尘的肩膀,“我说师父大人,就不考虑考虑纳新弟子吗?”
她才发现,师父她老人家看的哪里是剑术典籍,而是整个清风派的账本。
“乖徒,你觉得呢?”
宋音尘“啪”地一声合上,仿佛关爱智障般地望向了黎幼薇,没有正面答复。
黎幼薇从她师父大人的神情里读出“养你一个就倾家荡产,再收留一个,直接到归墟山开荒”的意味。
宋音尘无恶意地乜斜一眼黎幼薇:
“不要假意献殷勤。你献殷勤准没好事。”
“不过,近日清风派开办纳新大典,庄堂主确是邀请我同去,又推辞不得。”
黎幼薇理解,宋音尘象征性的出席,然后跟黎幼薇上课一般打瞌睡是吧。她理解。
“唉,这预算又要吃紧了。不能让你过捉襟见肘的日子。但为师自有办法。”
宋音尘把账本小心翼翼搁置在一旁,喟叹道:
“彼时你随我同去,穿着尽量朴素些,表现得畏惧点,他们便不会轻易选不负堂。”
黎幼薇讪讪:“……好。”
也是,同门弟子越少,自己被暗算的几率越小,按照小说的套路,自己就是被师妹陆笙笙戕害,下场凄惨。
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与狼为伍,倒不如从把见面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她与那个陆笙笙,老死不相往来!她就不信没有交集,还能NG了不成?
……
几日后,清风派纳新大典。
场上热闹非凡,宾客如云,俱是三五成□□谈甚欢。
前来比试的世家适龄弟子不少,基本都带上自家的祖传武器,当然也不乏寒门的才俊,都是铆足了劲要到来仙门大展宏图。
仙长们望女成凤、望子成龙,一遍遍嘱托自家或交好世家的孩童比赛的要领。
比试擂台外的小阁楼中,黎幼薇身着粗布麻衣,松松垮垮地绾了个髻,就差把锅灰抹自己脸上。
黎幼薇把宋音尘推到铜镜前,恳切地问:
“师父,这样行吗?”
量哪个正常人看到这么凄惨、又没前途的堂主师徒,都不会将拜门请帖交给宋音尘。
宋音尘闭目养神,眼帘微微眯起罅缝,她随意回答:
“差不多便好。走吧。”
得到宋音尘首肯,黎幼薇把宋音尘推至清静台的长老席位。
长老席的左侧座位,除了宋音尘,还坐着身着仙风道袍的庄礼音,眉宇间透着凌厉之气,身边站着得意门生池昭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