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撞了个正着啊。
这时候的敖霜似乎还不知道,给她提供双鱼玉佩线索的,和每日?陪伴侍读的公主殿下并?非是同一时期的人。
等到宗怀玉和敖霜短短沟通了几?句后,前者走出太尉府,融入墙角后的阴翳中。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宗怀玉的肩膀上,宗怀玉身躯猛地一僵,下一秒,便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口鼻,连挣扎都未来及发出。
手渐渐松开,身后传来幽幽又阴阳怪气的女声:
“真是好巧啊……”
“啊!!”
宗怀玉尖叫一声,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人,吓得脸色苍白。
她的双膝吓得瘫软,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我还以为谁呢。”
黎幼薇面色铁青地站在宗怀玉面前,问道: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方才?为何看到殿下将?双鱼玉佩递给敖霜呢?”
“这个……”宗怀玉的双眸到处乱飘。
多半是印证自己?的猜想了。
黎幼薇的柳眉微竖,似有寒霜藏于其中,她似笑非笑道:
“敖霜之前没有追击,而?我和师妹又能十分巧合地在石窟里见到小?殿下,所以说,真的是好巧啊。”
宗怀玉只能供认不讳:“是本宫做的。”
黎幼薇眼中寒光更甚,步步逼近:“为什么这么做?殿下可知,双鱼玉佩流落人间,很有可能牵连整个人间,会?给敖霜带来杀身之祸。”
“本宫不知道。”
宗怀玉只觉得危言耸听,一块玉佩能有什么可能祸乱人间。
这一次,她的话语竟然破天荒地硬气起来,她执迷不悟地说道:
“本宫只知道,这块玉佩是她娘留下的遗物,那是她对淮茵唯一的念想了。为什么仙师连一块玉佩都不能留给阿霜。”
黎幼薇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喜丧神招数果然高明,在敖霜陷入幻境时,就?伪装过敖霜的母后,将?双鱼玉佩托付给敖霜。实际上就?是为了藏匿双鱼玉佩。
宗怀玉见黎幼薇没有反应,继续说道:
“你们修仙之人总是如?此冷血无情?,自以为修仙术了不起 ,自以为高高在上,可是一到了人情?相关?,那些自诩的正义就?全都化作了虚妄。”
黎幼薇坐在一旁茶馆的长椅上,先是点了一壶茶,等宗怀玉劈头盖脸地骂完了,她慢条斯理地将?茶水斟满一杯:
“说完了吗?”
“呃?”宗怀玉一噎。
黎幼薇双手交叉,将?其中一杯茶水推给宗怀玉:“说完了就?听我说了。”
她用暖茶捂着手:“那玉佩本就?不是她母后给的。原来就?是清风派的镇牌之宝,你猜为什么敖霜会?陷入梦魇。”
宗怀玉即答:“被青瘟鬼附身?”
“嗯哼。”
黎幼薇轻抿一口清茶,缓缓说道:“然后呢。殿下可知前几?天阙音楼又发生了什么?”
宗怀玉嗫了嗫嘴唇:“……”
是啊,阙音楼的阴阳娃娃抢走双鱼玉佩,又在公主府消失,那就?证明,双鱼玉佩本就?是不属于敖霜的。
这段所谓的往事,不过是喜丧神修改后的,展现给众人的而?已。
宗怀玉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当她斟酌着说下句话的时候,黎幼薇却说道:
“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给敖霜双鱼玉佩,来偿还之前你父皇屠城的亏欠。对么。”
宗怀玉被戳中了心里所想,低低地垂下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是一段修改过的往事,本质还是过往,你对她再好、你再想偿还。那也只是往事。改变不了的。”
黎幼薇用手蘸着一点水渍,在桌案上写下“偿还”二?字。
宗怀玉坐在黎幼薇对面,接过已经凉了的茶,她看向茶面上的有一双眼尾泛红的面颊倒映。
“改变不了……”宗怀玉反复喃喃。
像是醍醐灌顶,她豁然开朗,又忽然惆怅起来:
“对不起,原来是本宫的疏忽,耽搁进程了。”
“所以因?为改变不了,小?殿下就?难过了?有些答案,不如?亲自问问她。”黎幼薇忽然轻笑一声。
蛱蝶落在宗怀玉的杯盏边缘,一丝灵感从宗怀玉的脑海中闪烁而?过,她窜地站起身:
“本宫明白了,黎仙师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马上就?去,后几?日?本宫就?将?双鱼玉佩还给仙师。我会?清除她的执念的。”
说罢,宗怀玉便朝着太尉府奔去。
看着宗怀玉在雪地中奔跑的身影,黎幼薇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半瘫倒在桌上,抠抠搜搜地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铜板。
终于结束了……真是不容易啊。这个胡说八道的思想工作都快让自己?动容了。
“不愧是我。”
黎幼薇对着澄澈的茶面摆了个臭美的姿势。
要是这茶再苦一点就?好了。
她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用荷包里最后几?枚铜板敲着桌面:
“早知道多找师父到领事堂要些盘缠了,上次戚檀雨坑自己?的客栈钱还没还。”
算了,等宗怀玉的消息吧。
细雪还在降下,宗怀玉气喘吁吁地奔向太尉府,还没等跑到,在浸月江边的湖心亭中,敖霜也披着鹤氅撑着伞一个人坐着,似乎也有心事。
她忘了今天是敖霜搬进公主府西厢房的第一天,忘了跑的是方向是错的。
但是这不重要了。
愈来愈烈的风雪中,宗怀玉盯着敖霜的方向,褪去之前的夜行衣,感觉到一丝冷意,但她来不及再换了,双手箍紧了单薄的外袍直直的奔向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