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千……可真是和她娘叶霜像的很。尤其是这副傲气的模样,真的与当年的叶霜一样,执拗、顽固、不听劝阻,这种性格从始至终就没有改变过。
“阿姊你收个什么徒弟——”
叶香恍惚间把萧景千认作当年的叶霜,忽然瞪圆了眼睛。
“大夫人!”
“夫人!”
身侧几位婢女眼疾手快,急忙搀扶住叶香的身体,将其扶出了祠堂。
离开门时,叶香双眼模糊,已是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叶霜还是萧景千,双手颤抖的胡乱指着:
“孽根啊……我们叶家怎么就……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人。”
徐将军心觉眼前情势不好,只得作罢。
“今天先到这,以后要是还犯定不轻饶!”
坐在木制轮椅上的徐盏碰碰脸上的淤青,莫名放声大笑三声,大言不惭道:
“哈哈,血口喷人?阿姊呀阿姊,有些事情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啊。现在是一个人知道,未来就是三个人,再以后就是十个人,百人、千人、万人!到最后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萧景千眉目淡然:“哦?那我就等那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天呢。”
“等。那你就好好等!!”徐盏缓缓被推出祠堂。
回音自墙体回荡。
世界本是寂静,萧景千却觉得无比喧嚣。
此时的祠堂里只剩下了萧景千一人。
“娘……”萧景千抹掉即将落下的眼泪。
日头自东方升起,那一点微弱的光芒打在生满青苔的石阶上。萧景千久久跪在叶霜灵位面前,一言未发,眼尾微微泛红。
到丑时了啊。
是时候该走了。今天也还要练那个要人命的疾徐疏数呢。
萧景千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再见啦,娘亲。今天小白也没争气。等以后争气了去看娘。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做娘同意了呀。”
回应萧景千的只有长久的缄默。
“我还要带着……我们萧家世世代代要守护的人,我会证明给娘看。”萧景千凝眸而望,紧紧握住手中的红绳,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
……
校场。
天色微朦,萧景千信步而行,偶有听闻将军府身旁几个人闲谈。
“听说两个月后皇宫有一个庆功宴。好像是大将军手下的一支队支援漠北有功。”
“哟嚯,大将军那边?!谁的呀。”
“好像叫什么萧的……哦,叫萧棠吧,听说是个挺厉害的少年。”
老棠这是到漠北了吗?看来老爹也安然无恙。
萧景千惊喜的回过头去,继续倾听。
其中一面黄肌瘦的人摇了摇头:“啊呀,咱是去不上了,但多少也能多分点赏赐吧。”
那……这庆功宴萧棠一定会去吧!萧景千耳廓微动。
萧景千拍上对方的肩将先前悲恸情绪尽数收敛,爽朗笑道:“哦,抱歉啊小兄弟,昨天答应分你热饭,今天补上哈。不过,我想问个事。”
“萧小姐随便问。今天难得圣上给赏。”对方憨厚笑着,眼尾的细纹都多了几条。
萧景千思忖片刻,漫不经心的地问道:“这庆功宴除了庆功还有谁去啊?”
“是王室的都得去吧。哦!我记得方才有一个女子见萧小姐不在,便说将请帖送府上了。”
花颜她也一定在王室的范围内吧。
萧景千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下一定可以看见花颜了!
“多谢!”
说时迟那时快,萧景千转身飞奔至将军府,身影逐渐隐没在人群之中,几个提着绛纱灯的侍女看着在回廊中狂奔的萧景千,紧接着面面相觑,纷纷回头观望。
跑得再快一点!
要再快一些啊!只要再快一点就能尽早的见到花颜了!
“哎呀,还有两个月嘛,还真着急。”士兵挠挠自己的发丝。
和一位身穿夜行衣的女子擦肩而过,萧景千停住脚步。
“又是你。”萧景千皱紧眉头。
“好久不见,”纪燕然放下请帖,嘴角牵起一丝弧度,柳眉一弯,“怎么,连送请帖都不欢迎?”
“除了送请帖,你就没有点别的事情要说吗?”萧景千偏头看向大步离开的纪燕然。
纪燕然脚步一滞:“确实是想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萧景千警惕的后退三步。
纪燕然用余光瞥过萧景千,轻蔑一笑:小姑娘警惕心还挺高的。罢了,姑且告诉她吧,就当做是在自己恶盈满贯的人生中还上一笔人情债。
纪燕然拍上萧景千的肩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有些东西有那么一刻留不住,以后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记得不要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何所谓重蹈覆辙?
一切本就明朗的事情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萧景千沉默良久,望着纪燕然离去的背景,轻启朱唇:
“多谢。”
……
大雁城。
萧景千已在军中待了三月有余,虽是苦累,但腿脚不知利索了不少。当他人跑两个时辰,萧景千夜晚多跑两个时辰,他人舞剑三个时辰,她就彻夜不眠。她又仗着自己漠北人的狂野与毅力,终于不是落在最后两个罚跑之一的了。偶尔还能在不出奇的比赛中拔得头筹。
在这三个月中,徐盏也没有无端生事,也不知徐将军对他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当初萧景千的临门一脚让徐盏长了记性,但愿如此。
逐渐与小兵们熟络后,萧景千也在军中小有名气。许多人感叹漠北少年的天赋。
萧景千本就受过训练,天生有当女将军的天赋,但漠北的训练和中原不同,没有如此繁杂,让萧景千受尽这里的苦头,但比起学那些繁文缛节,她宁愿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