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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浪漫青春 > 安妮与乐乐 > 第14章 安妮辍学

三天来,安妮一放学便把自已关在房间里,以前她从不这样。

她没有再去找过奕矅,也没和他说过话,以前她从不这样,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隔夜的“仇”。

她没有去溪边割草,没有去溪边的草丛中找鸭蛋,她也没有去喂兔子,以前她从不这样,这些都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可以说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父亲给她买的棕色毛绒泰迪熊经过七年时间的洗涤,已经褪色。安妮舍不得扔掉或者换只新的,一直将它放在床头。她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模糊,只有相册中那张发黄的照片才能让她想起父亲的样子。照片是父亲的遗物,原来放在他的钱包中,照片中,父亲抱着的她才5岁。

留傅鸿羽在家过夜那天,兰雪英烧掉了所有上官宇峰的照片,她决意要重新开始自已的人生。只有一张照片保留了下来,因为相片中有安妮,也有她。

七年前奕矅送给安妮的那只小橘猫,已经长大。或许是疏于照顾,橘猫有了一定的野性。它经常会出去捕猎,叼着一只田鼠或一只小鸟回家。见到安妮,橘猫会发出“嗷嗷”地低吼声,像是在显摆它的捕猎本领。

睡觉时,橘猫会跳上床睡在安妮的身边;写作业时,橘猫会跳上安妮的大腿,尽情享受抚摸。有时候,橘猫也会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冬天晒太阳,夏天纳凉。

安妮的爷爷上官仁泽搬来和她一起住,他在二楼的另外一个房间铺了一张床。他每天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

他会做饭,厨艺却只有把饭菜烧熟的水平。从他搬来的第二天开始,安妮便让爷爷歇着,自已来做饭。打扫卫生也一样,上官仁泽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干活就显得很糙,安妮往往要重新打扫一遍。所以,上官仁泽不仅没能照顾到安妮,反而是安妮在照顾他。

这些并没有什么,最难熬的还是漫长的黑夜。安妮经常会做各种稀奇古怪的噩梦,并从梦中惊醒。尽管五年前她已经与母亲分床睡,但是她前所未有的怕黑,她甚至不敢关灯。即便是隔壁房间的爷爷,她也害怕,她怕一觉醒来,爷爷已经去世了。

她多么希望奕矅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她有时候甚至梦见睡在她身边的橘猫,变成了奕矅。安妮假设那天奕矅亲她的话,她会请求奕矅到她家睡,哪怕他只是睡在楼下的沙发也行。然而,奕矅连亲她一下都不敢,又怎么可能来陪她睡觉呢?

由于晚上没睡好,白天的时候,安妮精神恍惚,根本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她无心做作业,也无心做卷子。班主任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他还不知道安妮母亲去世的消息——安妮没有戴黑袖章,也不愿声张,原因是周卓在七年前曾经骂过她是一个“没爸的孤儿”,那是最令她伤心,也是最狠毒的一种骂人方式。

遗传自祖母的倔强性格赋予了安妮极强的自尊心,她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她穿着傅鸿羽买给她的品牌服装,这些都让安妮看起来是那么“高贵”。

安妮有一个软肋,那就是不愿别人提起她的爸爸。确切讲,她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没有爸爸。如今,妈妈也过世了,安妮非常害怕同学们知道她是一个没有爸爸和妈妈的孩子。

当时,临近中考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了。班主任对安妮的状况十分担心,他拨通了兰雪英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上官仁泽。

得知安妮母亲刚刚去世的消息,班主任终于明白了安妮情绪低落的原因。随后,他做了一件自以为是在帮助安妮,实际上是将安妮的自尊彻底摧毁的事情。

他去青溪村对安妮的情况做了进一步的了解,随后,将安妮父母双双去世的不幸消息告诉了校长。在校长的支持下,全校发起了一场“献爱心募捐活动”。他亲自到各个班级演讲募捐,包括安妮所在的班。

班主任宣布安妮父亲在七年前去世,她的母亲也刚刚去世了。为了煽情,他提到了安妮驼背的爷爷,他说安妮从小帮助母亲割兔草养水鸭,他说安妮去垃圾堆捡拾废品补贴家用……

他没有提安妮的外公外婆,也没提到傅鸿羽,这三人是安妮为之自豪的亲人。班主任认为安妮外婆佟小梅将安妮母亲赶出家门,而傅鸿羽只不过是一名寡妇的追求者,这些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献爱心募捐活动”举办得非常成功,仅仅半天的时间,共收到了32580元的爱心捐赠。其中,周卓捐了8000元,班主任自已掏了600元,奕矅也给她捐了500元。

班主任本意当然是好的,他希望让安妮感受到同学、老师对她的关怀与爱,重新激起她对生活的信心。

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对安妮的伤害,远远远远远远超过周卓骂她“没爸的孤儿”。班主任在全校师生面前彻底剥夺了她骄傲的自尊,让她在所有人面前自惭形秽,抬不起头。

安妮一直埋头痛哭,不愿抬头,班主任却以为她被感动了。

只有奕矅看出了异常,放学后,他拿着两个热乎的水煮鸭蛋来看安妮。

上官仁泽告诉他,安妮躲在楼上,让他去劝劝。奕矅不知道怎么劝,但还是上了楼。

“喵——”橘猫认得奕矅,跑过来想看看他手上有没有东西拿给它吃。

安妮怀里抱着那只已经褪色的毛绒泰迪熊,两眼空洞地看着奕矅,那是一种生无可恋的眼神。

“安妮。”奕矅轻声地唤她,把一个鸭蛋塞到她手里。

“谢谢你!”安妮是在谢他捐赠的500元,她在捐赠明细清单上看得一清二楚。

奕矅以为安妮说的是鸭蛋。“来!”奕矅露出自已手中的鸭蛋,示意安妮用另一个鸭蛋来砸。吃蛋之前,他们会玩“蛋碰蛋”游戏,奕矅每次都会拿大头来撞,而安妮则会用小头去撞,每次都是安妮赢。

安妮拿起了鸭蛋,没有去碰。她伸出双臂,抱住了奕矅。

两人虽然一起长大,但从未有过亲密的接触,安妮的举动让奕矅不知所措。他感觉到安妮的鼻子碰到了自已的鼻子,然后是上唇,接着是下唇。

“你不会忘记我吧?”安妮松开奕矅,看着他的眼睛。

奕矅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懂安妮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不,不会!”他紧张地回答着。

“来!”安妮拿起鸭蛋与奕矅手中的鸭蛋碰在一起,这一次,她用的是大头,结果还是她赢。

“换一下。”安妮快速抢过奕矅手中已被磕碎的鸭蛋,“这样就算我输了。”

第二天,安妮没有去学校。

她背着书包去了馒头山,那儿葬着她的奶奶、爸爸、妈妈。

书包里装的不是书,而是衣服,还有几百元她自已捡废品换来的钱。她把班主任交给她的32580元爱心捐赠全部放到了爷爷床上,并留下一张纸条:“不要找我,我会给你电话。”

安妮在坟前坐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哭,也没有说一句话。

然后,她起身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自已要去哪儿,但不会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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