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没来上课？”课间，坐在安妮前面的陈旭安问同桌。他摸了摸口袋，两颗太妃糖还在，他原本要给安妮的，但是安妮下午没来上课。
方杰用食指转着他的篮球，看了看安妮的空位，转头问安妮坐在左侧的大块头谭明：“她去哪了？”
谭明摆摆手表示自已不知晓，心说，我还想问你们呢！陈旭安明明知道方杰没有答案，方杰也明明知道谭明没有答案。连乐乐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安妮只是告诉乐乐下午不去上课了，但没告诉他是什么原因，也没有说要去哪。也许安妮在宿舍陪橘猫玩，或者在阅览室，或者她出去逛街了，但是安妮好像不爱逛街。
作为旁听生，安妮不参与考勤，无需请假，即便是老师也不知道安妮去哪儿了。
安妮的外婆没有教安妮所在班，让她给安妮一个人上课完全没问题。如果是给安妮班级上课呢？她需要忽视安妮的存在，也不能提问安妮，这她可做不到……而安妮的外公只教毕业班，即便安妮想上外公的课，也还要等两年。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安妮仍没出现。乐乐听到许多人在窃窃私语，议论安妮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乐乐有些懊悔没有问安妮在哪里等她一起晚餐，安妮甚至没有说要和他一起吃晚餐。没说就是默认，乐乐心想。于是，他在老时间老地方等安妮——五点半，男生宿舍楼底的那棵水杉树下。从开学到现在，他们每天如此。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已经放晴，整个校园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水杉树为自已拉出一个极长的影子，在微风中起舞，将身上的雨滴抖下。它们掉落在乐乐的身上、头上，有的钻进他的脖子里面，乐乐还以为雨又开始下了。
如果真的下雨了，可不好办，因为乐乐没有带着安妮买给他的折叠伞。他仿佛感觉安妮已经在瞪他了，但是他也不能上楼去拿伞，万一安妮来了看不见自已，那岂不是更大的误会？好在，天空没有下雨，只不过是树梢上掉落的积水。
安妮没有瞪他，而是微笑着走向他。出现的方位却和以往有所不同，这次安妮是从南边的校门方向的小路过来的，而以往是从北方的女生楼方向。
“你去哪啦？”乐乐迎上去问安妮。
“一家化妆品店……”安妮知道三言两语跟乐乐也解释不清楚。她在上课时间，走出校门，根本不知道自已要去哪，回来时，她给自已找了份化妆品导购的工作。
“化妆品？”乐乐有些惊讶，他知道安妮平常不用化妆品。严格来说，鸿羽叔叔给安妮买过一瓶香水，但是安妮早已把它送给了丽丽。
安妮点点头，她忽然发现乐乐的唇边似乎长起了一圈毛茸茸的胡子，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上格外明显，胡子让乐乐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成熟。如果再印上一个红唇印，一定很好玩，想到这里，安妮扑哧一声笑了。不过，她没有将唇膏带回学校，化妆棉和卸妆水也都放在了蔡姐的店铺。
“笑什么？”乐乐摸了摸脸颊，又摸了摸鼻子和下巴，没什么脏东西呀。不可否认的是，安妮的心情明显比上午好多了。“不过，你笑起来真的好看！”乐乐补了一句。
木头人儿原来也会说甜言蜜语，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呢？安妮还是冲他笑笑。
“你还没说你去化妆品做什么呢？”乐乐走到安妮身边，可能是觉得靠太近了，他一闪身子，又回到了一肩开外的地方，像是两块磁铁的同极相斥。
起初，安妮会因此瞪上乐乐一眼，现在她已经有点疲了。
“我找了份导购的工作，化妆品导购。”她对乐乐说。
“啊？那明天你也不上课了？”既然安妮已经找了份工作，那么不只是明天，以后她都不会上课了。对此，乐乐心里很清楚。
“这几天上课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安妮希望乐乐可以理解她，不由得往他身边靠了靠，结果那块磁铁又滑开了一个肩膀的距离。
安妮真想踢他一脚。不过，她穿着凉鞋，不适合用来踢人，用鞋跟踢他吧，又怕踢疼他，或许鸿羽叔叔也不希望她这么做吧。
“你外婆一定会伤心的。”乐乐说得倒也没错，这是安妮最担心的。她在招聘启事前站了五分钟，想的正是这个问题。
安妮并不缺钱，除去外婆给她的10万元和同学捐赠的3万多元。爷爷还给她留了几千，娜姐给她发了一个月工资，她和乐乐卖菜也挣了一点，即便只把这些算作零花钱，她也比大多数同龄人宽裕。在学校，安妮也不需要花钱，学费、杂费和饭卡，外婆都帮她解决了。
既然如此，好好学习就完了，还去打什么工？关键是打工和学习还是无法兼容的。乐乐这么想，外婆也这么想。
安妮心里清楚，她去找工作，是为了有点事可以做，这样不至于心里空荡荡的。
与课堂上的浑浑噩噩不同，与蔡姐相处的2个多小时，安妮既充实又有成就感。蔡姐跟她讲了皮肤的分类，油性皮肤、干性皮肤、过敏性皮肤……不同的皮肤要用不同的化妆品，安妮觉得学到不少东西。她还卖出了一支口红和一瓶保湿霜，至于提成多少，安妮并不计较。
学习与工作真的不能兼容吗？
这个问题令安妮想到了娜姐，她是自考获得的本科学位。娜姐和安妮讲述过她白天上班晚上上课的经历，既然娜姐可以，她也可以。
晚餐后，安妮去了教室，参加晚自习。
她打算完成这一天的作业，这是她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写作业。作为一名旁听生，她可以不交作业，如果交的话，老师也会给予批改，就像上课时她不会被提问，如果主动举手，则另当别论。
学习委员会把每天的作业写在黑板上，这倒是方便了安妮。
等等，她的桌面好像被人动过，有两本书放的位置不对，下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安妮拿起一看，是两颗太妃糖，她拍拍坐在前面的陈旭安的肩膀：“谢谢！”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客气。”陈旭安回过头对安妮说。除了是他送的太妃糖，还能是什么？
方杰听见安妮和陈旭安说话，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无疑是个搭讪的好机会，也回头对安妮说道：“你再不回来，老陈同志就要害相思病了！”
“你在说你自已吧？”左边的大块头谭明对方杰说，这回他没有给安妮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