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面对岳父像钉子一样的提问,简直是无法来回答。违心地说他是一心一意地爱孔双华,恐怕岳父也不会相信;实实在在地说自己并不特别爱孔双华,那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岳父是个高人,这是无法回避的,在向岳父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学到很多东西的同时,想在岳父面前撒个谎耍点小聪明,那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但是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回答才是最完善的。方圆决定,将内心一部分真实的想法告诉岳父,作最坏的打算吧,却还是要向好处努力。方圆说:“爸,我还是爱双华的。双华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专一的好女孩,她对我一心一意,我也是非常清楚的。在爸的面前,我也只能坦诚真实地汇报我内心的想法,要让我做到一心一意地爱着双华,在结婚前我可以做得到;在结婚以后,我感觉我没有结婚前那样爱双华了。”
孔子田的脸色很不好看,女婿的话让他感到非常失望,同时还有一些安慰:方圆没有欺骗他,说了实话。孔子田说:“为什么没有结婚前那样爱歇?”方圆抬起头,目光迎着孔子田,并不畏惧:“爸,今天既然您问到这个事情,我也把我心里怎么想的,向您坦白。如果您觉得我已经配不上您的女儿,那么我也会知趣地退出来;如果您觉得我和双华还有恢复从前的希望,那我会向这个方向去努力。”孔子田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沉下去了:“说吧。”方圆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爸,爱上双华,决定娶双华,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双华在婚前表现出很多吸引我的优点:工作中很上进,生活中很会关心我,在我筹备课的过程中,双华多次带饭到学校,让我感受到了她对我的爱。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发现我也爱上了双华。当时,还有几个女老师,也是用各种途径表达了爱慕之心,但我既然决定了要与双华建立恋爱关系,就坚定地拒绝了其他人,一心一意地与双华谈起了恋爱,一直到结婚。我相信这个过程,爸您也是基本了解的。”孔子田说:“我知道。我听说有个叫宋大成的企业家,他的女儿宋思思也曾经很喜欢你,是吗?”方圆点点头:“是的。”孔子田说:“那么结婚后,跟结婚前还有什么区别吗?”方圆说:“有。结婚以后,我挨了双华多少骂,您知道吗?骂得有多难听,您知道吗?我挨了双华多少次打,您知道吗?爸,或许有些您知道,但或许有些您不知道!爸,我也是个男人,一个积极上进的青年人。在单位里,我是教导主任,是副校长,也有自己的面子和尊严,但回到家里,双华给了我这样的面子和尊严吗?没有!曾经厉声喊着,让我滚出孔家,再也不要回来;曾经声嘶力竭,让我去死吧;也曾经在我的肩膀上一口咬下去,我缝了八针啊!爸,妻子爱丈夫,有这样让丈夫滚,让丈夫死,还把丈夫的肩膀咬成这个样子的吗?”
方圆举的几个例子,孔子田都是知道的。孔子田叹了一口气:“歇这也是被你妈给宠爱的,有的时候把握不住分寸。”方圆说:“是。平常我都是怎么做的,爸您也看到了,工资卡上交,虽然没有多少钱;怀孕后,只要不出差,我每天都陪她散步;双休日不加班的时候,我总是和她在一起。知道她脾气有的时候不太好,平常从来都低声下气的,从来都不找麻烦。我就是希望,通过我对她的尊重、关心、体贴,赢得她对我的尊重、关心和体贴。但我的尊重、关心、体贴换来了什么?她对我有多少尊重?有多少关心,又有多少体贴呢?在这样不平等的夫妻关系下,我能一心一意地爱着双华吗?”
孔子田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凉了:“这么说,你已经不爱歇了?”方圆说:“不,我还爱着双华。因为有了方睿,我还爱着双华,双华是方睿的亲生妈妈;因为我爱这个家庭,爱知识渊博的您,爱勤劳善良的妈,所以我还爱着双华;每每我想起双华在结婚前对我的好,每每我想到双华在怀方睿的10个月里所受的痛苦,都能让我爱着双华。爸,请允许我说实话,是不是把全部的心思都用来爱双华,我的回答是,不是!我愿意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工作中,因为我在工作中能够找到成就感,找到自信,找到尊严。”
孔子田沉默了。看得出来,今天方圆讲的,都是心里话。能够把心里话讲出来,这至少证明,方圆还是信任他这个当岳父的。但孔子田的心里也很矛盾:方圆已经不是那么爱孔双华了,这婚姻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吗?一个不怎么爱女儿的女婿,能够给女儿带来幸福吗?如果女儿与女婿离婚,女儿还能够再找一个像方圆这样有潜力的年轻人吗?可是,这方圆不是一心一意地爱着女儿,固然是有女儿的责任,而且责任还很大,难道他方圆就没有责任吗?孔子田想起了邵可卿,想到了邵可卿看方圆的眼神是那样的清如泉水柔若棉絮,想到了邵可卿能够为方圆父母的事情亲自跑一趟上海,这哪里能够是一般朋友所做的事情?想到这些,孔子田的心不平静起来,甚至有一点点的怒火慢慢升腾起来。
孔子田说:“双华是被惯了一些不好的缺点,我是承认的。这需要慢慢引导,逐步改变。小方,难道你看不出歇的进步吗?”方圆说:“我看到了。上一次被咬之后,双华对我客气多了;这一次我父母来,对我父母也态度友好;这一次我父母走,双华还主动给了3000元钱。这我都看到,对于双华的进步,我感到由衷的高兴,她的每一点进步,都会让我比进步前爱她更多一点。”孔子田说:“刚才你也认同,歇是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不管是她骂人也好,还是咬人也好。作为歇的父亲,作为你的岳父,我还是希望你能一心一意地爱着双华。你爱着双华,是这个婚姻维系的前提和基础。如果你不爱双华了,你觉得这个婚姻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吗?”
方圆的汗渗出额头。难道把父母送回家,就是这一次婚姻的结束吗?这与孔双华的婚姻如果结束了,自己还能进步吗?如果孔子田真地发起狠来,让翟新文整治自己,那么自己会不会死得很惨,甚至是终身都没有再进步的机会?方圆不敢想像。
方圆说:“爸,我还是爱着双华的,我今天很坦诚,向您汇报的是,因为双华对我的打和骂,我不像恋爱的时候那样爱着双华了,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工作中,对双华的爱还是一心一意的。”孔子田忽然冷笑:“一心一意?小方,你扪心自问,你真地是一心一意吗?”方圆在心里咬了咬牙:“我确实是一心一意。”孔子田说:“那这个邵可卿是怎么回事?”方圆说:“邵可卿是一个像苗东顺大哥一样,普通的但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孔子田说:“我不相信,一个普通朋友,能够亲自跑到上海送你父母,她有这个必要吗?她有这个觉悟吗?我觉得,就是好朋友,能够帮你买上票,能够把你的行李给安顿好,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亲自护送你父母去上海,这恐怕不是普通朋友或者要好的朋友能够做的事情吧。”
好犀利的问题啊!方圆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也必须硬着头皮回答,而且必须死无悔改。方圆说:“昨天我在取票的时候,曾经问过邵姐,她说她正好要参加上海铁路局召开的专项会议,坐一列火车。她并非是专门为护送我父母去上海的,而是开会顺路的。因为顺路,所以在路上正好也能照应照应。”孔子田说:“真是这样吗?”方圆说:“千真万确。如果您不相信,我告诉您邵可卿副主任的手机号码,您现在可以查证。爸您是东州市的领导,您明天还可以打个电话到火车站,问一问是不是邵主任到上海出差去了。”
孔子田没有想到方圆回复得是如此流利,想了想,还是模棱两可地说:“这个我当然要询问的,不过不是现在。小方,我已经告诉你了邵可卿的过去,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方圆说:“我绝对相信爸说的话。我相信邵姐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是出卖过*的。”孔子田说:“我也提出希望,希望你以后少与邵可卿接触,你也答应过我的。”方圆说:“除了昨天晚上拿票,我还真地没有再与邵可卿有过接触。爸,您讲了邵可卿的成长经历之后,我确实受到很大的触动,我没有想到邵主任会是这样一个人。不过,请允许我如实向您汇报我的真实想法。是的,邵主任是出卖过*,但我与她的接触,又不是*关系,不是做恋人,更不是做夫妻,而是普通朋友关系,她是否曾经向她的上级领导出卖*,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她有这样的经历,我肯定是不屑与她有非分之想的。”孔子田说:“最好是不要接触了。”方圆说:“爸,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要更好地认识这个社会,必须要接触三教九流的人。即便是邵主任是一个,但我不*二不谈恋爱,爸爸能允许我与苗东顺这样的黑道上的大哥接触,就不允许我与邵可卿这样的接触吗?”
孔子田没有想到,方圆的类比,竟然让孔子田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方圆。但孔子田实在不想让方圆与邵可卿继续接触,冷冷地说:“小方,如果你还想继续维持与歇的婚姻,还想能够有机会爱着歇,那么就一心一意地对待歇吧。这个前提是:你必须以后不得再见邵可卿!如果你仍然一意孤行,还与邵可卿这个高级花接触的话,那么小方,对不起了,我没有办法容许一个对我女儿有二心的女婿留在我孔家。男人对待妻子,就应该一心一意,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应该受到全社会的批判和舆论的谴责。只要你不再与邵可卿有接触,那么不管你是不是还特别爱着歇,那么我都当你是爱着歇,因为我有信心通过我的努力,改造好歇,让你一心一意地爱上她的。”
这是逼着自己表态啊!方圆真地有些无奈,唉,邵姐,对不起了,为了我个人的前途,我只能把你抛弃!当然,虽然我是非常舍不得,可我的心里也确实是有了阴影,一想到你是被那么多老男人睡过的身体,我的激情似乎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了。邵姐,对不起了。
方圆说:“爸,我同意与邵可卿不再接触。不过,如果遇到买火车票的事情怎么办?”孔子田说:“咱家里人的火车票,就让我来办吧。好歹我也是一个副厅,让东州大学办公室或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室给买张火车票,还是非常简章的。”方圆说:“好的。我答应爸的事情,一定争取立刻做到。有一个问题想向爸请教请教,如果我不主动与她联系,她给我打电话怎么办?”
孔子田二话没说:“坚决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