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上,方圆的父母被安排得妥妥当当,都是下铺,不需要老人爬上爬下。这样的待遇,对于外人来说,简直是难上加难,因为买过火车票的都知道,买两张票,一般是一个上铺一个下铺;单独买一张,就是中铺。但有邵可卿来打理,一切都简直起来。
方爸爸方妈妈和送行的人,都各自找了位置坐下。都坐下后,邵可卿说:“干爸,干妈,你们先坐着,我去给安排一下行李的事情,还有一日三餐的问题。”方爸爸说:“好,你可要安排好啊!这么多东西,万一丢了一件两件,可怎么得了?”邵可卿妩媚一笑:“干爸,你放心好了。我是铁路上的人,这火车跟自己家开的,没有多少区别。干爸你的那些宝贝,一样都不会丢。到了上海,我也会把这些行李安排好了,再离开上海回东州。”方爸爸说:“闺女你就是好啊!都说闺女是爹的贴心小棉袄,比白眼狼好多了。”
孔子田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一个普通朋友,能够直接送亲家到上海,再安排好一切一切吗?方圆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父亲真不是通情达理的人啊!如果不是自己与邵可卿之间有情人的关系,人家会管你这个老头吗?这在老爷子的心里,自己成了白眼狼了。苗东顺插了一句:“邵主任啊,我还安排了一个小兄弟,跟着车一直送干爸干妈到通化,还没有买票呢,你看是不是也能给安排一张卧铺,方便照顾?”邵可卿说:“呵呵,苗总考虑得真周到啊!有你安排的这位小兄弟,我就更放心了。过了上海,这干爸干妈可就交待给他了。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酗子被美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邵主任,我叫林强,你叫我强子好了。”邵可卿说:“强子兄弟,好,你的车票,我马上联系车长给你办好。干爸干妈,又多了一个人照顾你们二老,我更放心了。”方爸爸老眼出泪:“好人哪,都是我的好儿子,好闺女,比亲生的都亲啊!”苗东顺看不下去了:“干爸,你这是什么话?这最关心你的就是我的方兄弟。没有方兄弟,我和邵主任能认识你吗?能认你这个干爸吗?”这几句话点醒梦中人,方爸爸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方圆。方圆转过脸去,眼眶里有委屈的泪盈盈欲滴。
邵可卿再一次赶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张票,交给林强。邵可卿说:“干爸,你带回去的东西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到上海,我会安排人把东西再转到去通化的火车上,你就放心吧。”方爸爸说:“好哪k女,还能吃上好吃的盒饭吗?”邵可卿笑了:“这一路上,吃的问题你更不用操心了,我全安排好了。”方爸爸说:“唉,上一次来的时候,带的干粮,都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给扔了,我找了好几个垃圾桶,也没有找到,真是浪费啊!以后再出来啊,再也不带干粮了,有盒饭吃,带干粮干什么,免得还会被扔掉浪费粮食。”
方圆的脸真有些挂不住,幸亏自己当初多了一个心眼,把已经变质的干粮扔到了远离东州医学院小区的地方,看来父亲还真是一个垃圾桶一个垃圾桶地找过啊!这老爷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要是没有邵可卿一路安排好,哪里有盒饭可吃?这老爷子,可真不开窍。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提找垃圾桶,他没觉得丢人,自己还觉得丢人哩!
邵可卿看到了方圆的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各位,时间不早了,快要开车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话,抓紧说说。”孔子田说:“亲家,一路保重。”苗东顺说:“干爸干妈,干儿子也不会说话。等将来有时间,我和你儿媳妇去通化,和你喝几杯东北老烧酒。”方爸爸说:“嗯哪,那烧刀子酒,香着哪c啊,顺子,一定过来喝啊!”苗东顺说:“一定会去。强子,我家老爷子老太太就交给你了,如果出了半点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林强说:“老板,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老爷子老太太的。”司雨诗说:“干爸、干妈,代我和东顺,向两位姐姐问好,向家里人问好。”方爸爸说:“好,一定问他们好。”方圆开口:“爸,妈,路上有邵姐和林强兄弟照顾,我很放心。回家后,我岳父、哥嫂、邵姐还有我让带回去的这些东西啊不要在村里到处炫耀,好不好?”
孔子田、苗东顺、司雨诗都感觉方圆的话很有些特别的意味。知父莫若子,同样,知父莫若子。大家与方爸爸接触得不多,但也知道这方爸爸既喜欢贪一些小便宜,也喜欢炫耀自己特别的经历,像今天在火车站站口,还在炫耀吃天鹅肉的事情。这方圆的提醒也是有道理的,到处炫耀,就有可能被人惦记上。孔子田不能开口,苗东顺和司雨诗也觉得不合适规劝。方爸爸不高兴了:“我说说我儿子有本事,说说我干儿子干闺女有本事,还不好吗?”方圆说:“不合适的,爸。”方爸爸说:“这有什么不合适?你在外面有本事,我在家里也面上有光。”邵可卿可不愿意让方圆被别人说,笑着说:“干爸,方圆说得也没有什么不对啊!我和苗总、司总给你准备的一点礼物,肯定不会是不值钱的东西;孔主任是副厅级的领导,那不值钱的东西更拿不出手。您到处炫耀的话,那会让贼惦记着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方妈妈说:“老头子,你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儿子说得对,干闺女说得对,亲家和儿子、闺女送点东西,咱自己家里偷着欢喜,哪有到处显摆的?”方爸爸还想说什么,方妈妈扯住他的胳膊:“你不说好不好?有事儿回家再说。”方爸爸哼哧哼哧把个脸涨得通红,算是把话憋回去了。
方圆也不想有太多的争执,说:“爸,好好保重。我们回去了。”一行人走到车厢的尽头,方圆说:“爸,苗哥,嫂子,我再回去说两句话。”孔子田迟疑了一下,猜出了方圆的意图。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去吧。”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方圆折身返回,凝视邵可卿,动情地说:“姐,这一路上,我父母又要劳烦您了。我是特别特别感谢你!”邵可卿看着方圆投过来深情的目光,心已经被融化了:“弟,说这个干什么呢?每当我想起那些快乐的时光,我就是为你做更多的事情,也都无怨无悔。”方圆说:“姐对我的好,我都不知道今后该怎样报答。”邵可卿说:“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对姐好,姐做一切都心甘情愿。”方圆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刀割一样。
出了火车站的客运段大门,孔子田主动伸出手:“苗总,司总,感谢你们啊!我亲家回东北,还劳烦你们亲自过来送车,甚至还安排专职人员护送。谢谢你们。”苗东顺说:“孔校长太客气了。我兄弟那绝对是讲义气的好兄弟,我这做大哥的,能做这一点事,也应该。咦,兄弟,你情绪好像不高呢!”司雨诗说:“老苗,你说什么呢?干爸干妈要回去,兄弟肯定是舍不得。”苗东顺哈哈一笑:“兄弟啊,别像个娘们,振作点。”方圆挤出一点笑容:“苗哥,嫂子,谢谢你们了。”苗东顺说:“我们回去了,有事打电话。”司雨诗说:“我明天在酒店等着你。大约什么时候到?”方圆说:“嫂子,听我电话吧。”司雨诗说:“好。”
孔子田听得云山雾里,这话好暧昧啊!难道方圆与司雨诗之间孔子田都不敢想下去。孔子田觉得太有必要跟方圆沟通一下了。孔子田说:“小方,上午没有什么事吧?”方圆说:“没别的安排。”孔子田说:“跟我到东州大学转一转,看看我的办公室,看看东州大学的新貌。”方圆说:“好。”
星期六的东州大学,依然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大二、大三、大四的学生们已经开学,双休日正是他们做想做的事情的好时候。在行政大楼停下车,孔子田先下了车。行政大楼是新的,巍峨气派,体现了东州市最高学府的威严与尊荣。但孔子田没有心情欣赏这个,现在他的心里有些乱。想与方圆谈一谈,但不知道从哪个角度谈更合适,现在的情势很微妙,既不能无中生有,更需要防微杜渐。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圆也不说话。方圆有一种预感,今天岳父让自己来东州大学,就是要谈重要的事,这事情肯定是与邵可卿有关系,这事情肯定是不方便在家里当着孔双华、岳母的面来谈。方圆想到昨夜与邵可卿的激情,想到如果真地与邵可卿断了,这以后连个发泄*的地方都没有,方圆也感到沮丧和无奈。
来到一门标记着605的门号前,孔子田停下脚步:“这是我的办公室。”说着,打开门,走了进去。方圆跟在后面,呵呵,真地很宽大啊!办公室是里外间的结构,外间是办公加会客的地方,里间应该是一个卧室。很大的办公室,几盆绿色的木本植物,让办公室里有了许多生机,而挂在墙上的“老骥伏枥”的书法作品笔力迥劲,让方圆感受到了岳父那种不服输不服老的精神。靠着北墙,是一个大大的书柜,不用说,像岳父这样的学者型官员,大概这满满一柜子的书也不是摆摆门面用的。
孔子田看到方圆东张西望的样子,就给了方圆几分钟的时间。孔子田看了看办公椅,又看了看沙发,决定还是在沙发上交流比较好。坐在办公椅上,让方圆坐到对面,有一点太官方了,也会让方圆感到太压抑;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之间就有一点促膝谈心的味道了。
孔子田指了指沙发,对方圆说:“小方,坐吧。”孔子田拿来一瓶矿泉水,放到方圆的茶几前,说:“喝点水。”方圆说:“谢谢。”孔子田自己拿了一瓶,拧开喝了一口,坐在了方圆的对面。孔子田说:“小方,我看你在观察我的办公室。看了之后有什么感受啊?”方圆说:“感觉爸的办公室不但宽敞,更重要的是有内涵。老骥伏枥,看得出爸的执着进取精神;书香浓郁,看得出爸的学者风范;绿树清新,让整个办公室如沐春风。”孔子田情不自禁地笑了:“看来,你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办公室啰?”方圆说:“喜欢,非常喜欢。”孔子田说:“那么将来是否想过有一天,也期望自己能在这样的办公室里办公呢?”
方圆的心里忽然萌生出强烈的渴望。要是未来能够在这样的办公室里工作,那该有多好啊!方圆当着孔子田的面,直言不讳:“爸,我很想,只是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孔子田笑着说:“一切皆有可能,小方。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只要敢想,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就会有希望,就会有机会。”方圆点头:“爸,我一定努力。”孔子田说:“小方只要你还是我的女婿,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要发挥一点人梯的作用,用我的影响力,用我的各方面人脉,为你的成长铺好路,搭好桥。这一切就要看你的了。”
方圆立刻感受到压力,这岳父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如果不是他的女婿,人家就不会管的。如果没有岳父的帮助,自己能行吗?方圆问自己,却没有信心一定能行。
见方圆沉默不语,孔子田说:“小方,从我的观察看,歇还是非常非常爱你的,你就是歇的整个世界。现在,歇有了孩子,孩子和你,就是歇的全部精神支柱。这一点,你是否认同呢?”方圆说:“我知道,双华是非常爱我的。”孔子田说:“可是你能够做到一心一意爱歇吗?”
方圆忽然觉得,岳父的这个问题其实是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