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宋娇离开后，宋院长又在漆黑无光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般，恶狠狠地一把抓起手机，瞪着满眼红血丝把手机凑到耳边。
“喂……怎么样了？”
对面先是一静。
手机两边的人都在疯狂呼吸着沉默。
然后，电话那边响起了宋妈颤抖的声音，“老公……老公！我们……我们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宋院长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狠狠一松，颤抖着瘫倒在椅子上。
“好，好……你赶紧把钱给那几家催得紧的！别让那些人找到小城里面来！”
宋妈哭着应声，然后，咽了咽口水，激动地问，“那……老公，咱继续吗？有人跟我说，乘胜追击，赢面更大！”
宋院长闭了闭眼又睁开，拉开台灯，仔细看着桌面上近一个月的医院收益表，眼神在迟疑中越发癫狂。
“老婆，你认识的那个人怎么说的？”
“他说新开的局……前期必赢！之前那个黑老大不是死了么？但他手下没都死了！这些人要跟黑老大的那些手下斗到底！咱们跟着他们押就肯定能赢！我这几天一直都没怎么输！老公……运气回来了！回来了！”
宋院长把心一横！
“那咱们就再赌一把！最后一把！”
“你等等我……我今晚就走，明天就能过去！小城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了，医院该处理的事情也处理完了，该给咱乖女儿的钱……”
宋院长的声音不自然停顿，最后还是说：“我也都给她啦……”
“下半年的生活费还有她出国的钱，都给了。”
“我明天就去那里找你，咱们一起……最后！再赌一次！”
*
新昌省最南边的一座城市叫南江市。
南江市一处夜店的二层包间里，李浪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从身后跟着的人手里拿出一个黑包，放到酒几上。
对面，一条满纹凶豹的胳膊把黑包接了过去。
“这就是全部了？”
“对，全部。”李浪抽着烟说：“这就是我当时带出来的全部东西了……你都拿着吧，兄弟也祝你，能重振老大威风。”
“你真不回来了？”
李浪笑笑，只是说：“坐牢那几年算是让我怕了。而且这些年你们鼓捣的新生意，说实话，我看得是一头雾水，就算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行吧，兄弟，那就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嗯。”李浪点点头，装作不经意闲聊似地问了句：“说起来，宋家的医院……现在算是被你们彻底搞到手了吧？”
“还差点，还差点……”对方随口打着哈哈，然后警惕反问：“你怎么还好奇这个？”
李浪笑了笑：“这次回小城，看见不少以前的人和地方，有点怀念就顺口问一句……毕竟小城里，跟我有点旧仇的那个，他爸可是医院最有名的医生。”
“有仇？”对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哦，你那个妹妹……啧，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爸的女儿，是我妹妹……”
“放心，既然当年是被医院的人欺负的，那现在，我肯定会给她报仇的。”
“哦？”
对方哈哈大笑：“咱就都等着看吧——赌疯了的猪猡会输得什么都不剩最后统统都身败名裂的哈哈哈！”
*
等宋娇终于有时间去找靳可时，已经是又过了许多天。
八月初比七月底热得更凶，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宋娇也只是从车里下来走了几分钟的路，热出的汗就已沁透了白裙。
突然，她脚步一停。
老破小的隔音通常都不怎么样，宋娇站在最后一级楼梯上，清楚听到了屋内传出的凄惨哀求。
“靳望生……姑姑求你了！你不能不管你的表弟啊！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啊！”
“你家马上就要拆迁了！就帮姑姑这一回吧！姑姑借的不多……十万！就十万！姑姑打听过了，这房子一拆你最少也能拿几十万！姑姑只要十万！”
靳望生压着火气跟她吵。
“要借钱？行！那姑姑你先把这几年从我家连借带抢的钱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还回来我们再说借钱这个事！”
“拆不拆迁那都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还一张口就是十万……我半分钱都没有！”
靳兰花哭喊：“没有你就去借啊！跟银行借！你不是大学生吗？大学生可以借那个学生贷款啊！姑姑求你了……你表弟他，他在医院快死了啊！”
“你能那么管根本都不是你亲妹妹的妹妹，就不能管管你的亲兄弟吗？！靳望生对得起你到底是不是我哥的亲儿子……我跟你才是一家啊！”
谁跟你一家？
谁家亲姑姑能说出来让亲侄子借贷款救自己亲儿子的话？！
宋娇实在有点听不下去。
再者今天脚上这双鞋果不其然又是一双美丽刑具，疼得她直想骂人。
于是，宋娇开始敲门。
屋内的哭喊瞬间一停。
靳兰花几乎是冲过来拧开了门，“老公啊！你看看咱这侄子……你！你谁啊？”
靳兰花瞪眼看着宋娇。
“我？”宋娇声音顿了顿，抱着胳膊勉强压住浑身疼出来的烦躁，回答：“……我不高兴了能让你儿子下一秒就从医院滚出去，你猜我是谁？”
*
宋娇看靳望生黑着一张脸把人送走，忽然有种这男主过得挺窝囊的感觉。
“因为拆迁来闹的？”
“她不要脸，你还对她挺客气。”
靳望生靠着墙，心累叹气：“……她是我爸唯一的妹妹，也是我亲姑姑，我能对她干什么？骂一顿？还是打一顿。”
“……”
宋娇坐在不怎么舒服的老旧皮沙发上，只感觉自己听这事听得胸憋气短闷得快窒息了。
靳望生看了她一眼。
最后找出来一双没拆封的干净拖鞋放过去。
“换上吧。”
穿那个破高跟鞋次次疼得脾气躁成炮仗，还次次都穿绝对不改……都什么脑子不清醒的破爱好？
靳望生懒散冲宋娇抬抬下巴。
“靳可收拾得很慢，你可以脱了脚上那双倒霉东西等她。”
宋娇看了看他，最后没忍住诱惑，闷声不吭照做。
“你……”
宋娇咬字终于又是轻声慢气的了，靳望生也跟着松了松眉。然后，他突然听到她说：
“你下午的时间空出来给我。”
“……”
靳望生抬起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