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工模样的人跪下叩头:“见过大老爷,小的叫赵大,是黎家长工头儿。”
县大老爷道:“那你们就说说前日发生了什么,也好叫黎同兴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老员外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便道:“禀大老爷,那日是赵大当场,请老爷容赵大上禀。”
县大老爷道:“准。”
赵大跪着膝行两步,向前俯身道:“回大老爷话,那日...”
师爷插言道:“那日是哪天?”
那赵大便向师爷磕头,准备回话,师爷道:“向县大老爷回话。”
赵大在堂中转身挪了挪膝盖,对县大老爷道:“回大老爷,那日是十月初二,因为十月初一寒衣节,所以小人记得特别清楚。”
“那日晚间,便起了北风,刮的牛马棚顶哗哗做响,小人怕晌午收的棒子堆刮散了,便拿了棒子秸准备去围上。”
“小人从场院屋到打谷场,得从柴房过去,就见一个白白的影子飞过去了”
“因着前一天是寒衣节,小人怕是哪位先人没有收到衣裳,前来讨要,便在院子里跪下祷告。”
师爷问道:“在哪个院子祷告的”
赵大答道:“就在柴禾院里,小人祷告的时候,就觉得一阵凉风过去,卷着地皮就冲着柴房去了,柴房门口就哗啦啦地作响。”
“不到一会,就听见柴房里头有人叫嚷,一开始是女的,后来是男的,小人便壮着胆子,拿柴禾棒捅开了柴房的门,就看见...”
“就看见四少爷跟三少奶奶光着身子在柴禾垛上,墙上还有个白影子呢,冲着小的咧嘴笑,吓的小的大叫一声,惊动了护院的家丁,喊了管家过来”
县大老爷道:“管家回话。”
管家黎二回道:“上禀大老爷,小人到了柴禾院,就看见家丁们跟长工们围在柴房门口,小人撵开他们,就见四少爷跟三少奶奶粘在一起分不开了,小人就忙拿了柴垛底下的衣裳给他们盖上了,又禀告了老爷,请了济生堂的胡大夫前来施针,才让四少爷跟三少奶奶分开。”
这时看审人群有人说道:“那四少爷不是六月里才死了老婆,怎就这般心急,都不顾礼义廉耻了!那可是他的亲嫂子,如此荒唐行事,实在是有违纲常,真真令人不齿!
“这才多久的工夫,依着老礼,起码得一年之后才能娶亲啊!”
“那是娶亲,明媒正娶,这又不用出彩礼,不用过庚贴,往柴禾垛上一躲,就成了”
“那三少爷日夜读书,成天泡在学堂里,今天念个水经,明天念个茶经的,冷落了三少奶奶,也怨不得三少奶奶外寻”
“冤枉啊,”这时候一声喊冤的声音惊动了众人。
往堂中看去,原来是黎同兴在喊冤。
县大老爷问道:“黎同兴,你有何冤屈?”
黎同兴道:“禀老父台,学生那天头部受伤,眩晕恶心,怎能爬那柴禾垛?”
管家黎二道:“四少爷,那天你明明在柴禾垛上,济生堂的胡大夫也看到的”
黎同兴道:“你们冤枉我,你们想着霸占我的院子、我的金子...”
县大老爷一拍惊堂木:“黎同兴,休得胡言乱语,你说的可有证据?”
黎员外道:“禀大老爷,济生堂的胡大夫和我那三儿媳可以做证”
黎同兴倒吸一口凉气:“爹,爹,我是你儿子啊...”
管家黎二冷笑道:“这时候知道你是老爷的儿子了,你偷改族谱,把自己改到外院老爷名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老爷的儿子?”
黎同兴道:“我那是把二哥替回来,这么多年,二哥一直在外院,就没有在爹跟前尽过孝,我就是把他替回来。”
县大老爷一拍惊堂木:“放肆,黎同兴,你竟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本县现就革去你的秀才功名。”
黎同兴叫道:“老父台,不能啊,这事跟学生没有关系,纯粹是污陷,对,就是污陷”
县大老爷发下火牒:“传济生堂胡存良和黎臧氏上堂。”
旁边有衙役拿起火签传人。
不多时,胡大夫肯黎臧氏都来到县衙大堂。
县大老爷问道:“胡存良,本县问你,前日,你是否到黎家庄出诊,现场情形如何?”
胡大夫道:“上禀大老爷,小人前日到了黎家庄,就被管家带到柴房,柴禾垛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说着一指黎同兴和黎臧氏“就是是他两个”
“这两人紧紧连在一起,无法分开,是小人分别在两人命门、肾俞、腰眼施针,将近一刻钟,才把他们分开”
“管家就把他们分别抬到堂屋换了衣衫。”
“小人又给他们分别诊了脉,开了方剂,以固本培元”
旁边看审的人群中发出一阵一阵的“嘘”声。
“这黎生也是个秀才,怎能欺负嫂子?”
“简直有悖人伦,我要是黎家老爷,就把他逐出黎氏一族。”
黎同兴大叫:“不是我,不是我....”
县大老爷一拍惊堂木:“肃静,黎同兴,你说不是你,黎臧氏,你说呢,到底是不是黎同兴?”
黎臧氏叩头道:“民妇叩见县大老爷。前日正是黎同兴,是他哄骗了民妇,民妇才上了当。后来还闹了鬼,一阵凉风就冲了过来,一个白白的脸冲着民妇笑,民妇吓得叫了起来,黎同兴也看见了,他也叫了起来”
“当时民妇想要推开他黎同兴,也推不动,便在他的右肩头咬了一口,那疤应该还在。”
县大老爷即命仵作上前查看,仵作回禀:“黎同兴右肩确有咬伤,且与黎臧氏齿印相合。”
县大老爷问道:“黎同兴,你还有什么话说”
黎同兴还没说话,就听得大堂外面有个声音说道:“大老爷,小人状告黎同兴,为与他人媾和,杀害发妻。小人请大老爷判定黎同兴偿命。”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进了大堂,黎员外向前施礼:“亲家,这....”
老头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骂道:“谁是你的亲家,你家杀了我姐姐”说着哭了起来。
老头向县大老爷一躬:“禀老父台,卑人谢震,谢家庄庄主,因着侄女纹绣与黎家三子指腹为婚,前年端午,便与他们完婚,不料我家侄女儿今年夏月便一命呜呼,黎家匆忙发丧下葬,就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让我们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