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大老爷微微点头,刚要开口,阮昭又接着说道:“大人,师老爷让向您禀告,在乔六带回来的那群孤儿里,有个瘦高个孩子颇为可疑。这孩子身上,竟然带着一块霍家的玉佩。而且,据乔六交代,曹州的霍家墓,也是这孩子找到的。”
县大老爷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身,缓缓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他既然与霍家有这样的联系,那就必须一查到底。这霍家之事,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县大老爷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霍家当年的那场大火,本就牵涉皇家阴私。当时的情形极为惨烈,大火熊熊燃烧,整个霍家府邸瞬间陷入火海,几乎无人逃出。事后,朝廷也曾派人调查,但最后都不了了之。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不是我们能轻易揣测的。”
阮昭在一旁静静听着,大气都不敢出。县大老爷继续说道:“霍家早就没人了,即便有人,当年也死干净了。这是既定的事实,绝不能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而有所改变。若是霍家还有什么余孽或者秘密势力留存,恐怕会给朝廷带来不小的麻烦。只是这调查从何入手,还需斟酌。”说着踱起步来,他的步伐时快时慢,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对重重迷雾的思索。时而驻足,抬头望向远方,像是试图从那无尽的虚空中找寻到一丝灵感与线索。
阮昭身姿笔挺地站在一旁,头微微低垂,目光落在脚下的方砖之上。他的双手自然垂落,安静得如同庭院中那株沉默的老松。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沉静而变得凝重,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吸声,证明着时间仍在缓缓流淌。
县大老爷猛地停下脚步,说道:“那就先从这个孩子的身世查起。他从哪里来,为何会有霍家的玉佩,又是如何找到霍家墓的。还有乔六,他与这孩子是如何结识的,他是否知道这孩子背后更多的秘密。另外,派人去霍家旧址再仔细勘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当年被遗漏的线索。”
阮昭依旧低着头,语调平稳而恭敬地说道:“小的遵命。只是师老爷正在曹州收敛墓中物件,情况较为特殊。大人您看,是等师老爷回来后再查,这样或许能借助师老爷在现场的所见所闻与所收集之物,使调查更为周全;还是现下就开始查,以免错失某些稍纵即逝的线索?不过无论如何抉择,调查需要时间,这期间诸多事务的安排与推进,还需大人您定夺,小的定当全力以赴配合。”
县大老爷摆了摆手:“本老爷知道此事不易,但时间紧迫。一旦有了结果,不必耽搁,就要快马回京,向凌相和……”说到此处,县大老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眉,改口道,“向二叔和爹通报。”
阮昭心中虽然对县大老爷的口误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说道:“小的定当全力以赴,尽快查明真相。只是这期间,乔六等人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县大老爷沉思片刻,说道:“先将乔六及其同伙关押在大牢之中,派重兵看守,不许任何人与他们接触,防止他们串供或者有人暗中营救。还有那些从霍家墓中盗出的金器,要妥善保管,登记造册,这可是重要的证物。”
阮昭领命而去,县大老爷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忧虑重重。他深知霍家之事犹如一颗隐藏多年的炸弹,一旦被引爆,后果不堪设想。他只希望,这次的调查能够顺利,不要牵扯出更多的麻烦和纷争。
傍晚日影西斜,余晖将县衙的庭院染成一片金红。县大老爷依旧坐在书房的大案之后,面前放着给师爷的回信,可他的目光却越过信纸,凝视着窗外那逐渐黯淡的天色。
片刻后,县大老爷坐在那张古朴的书桌前,略显疲惫地打开了师爷送来的信函。
信函展开,师爷的字迹映入眼帘:“此次曹州墓中状况奇异非常,不见棺椁尸身的踪迹,入目之处尽是带有霍家印记的金器玉器,精美非常。在墓穴角落里,还存有账册,然岁月无情,账册已严重风化,手指轻触,便碎成了渣渣,根本无从探究其中的详细记载。乔六接二连三地开启霍家库墓,这其中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实难论断。当下,唯有从那个瘦高个身上探寻突破。现已安排蒲林和蒲梓将其严密看管,待几日后返回,便即刻展开审问。待有所进展,再向京里详尽报告。只是,之前发生之事牵扯颇多,京中局势错综复杂,不知你对于如何禀报之前的实情可有考量?此事关乎重大,一步不慎,恐生波澜,还望要早作筹谋,后续应对之策。”
县大老爷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神凝重,他深知这背后隐藏的秘密或许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而自己即将做出的抉择,不仅关乎个人仕途,更与无数人的命运紧密相连。
昏黄的烛光在书房内摇曳不定,恰似县大老爷此刻紊乱的心绪。他眉头紧锁,仿若两座对峙的山峰,背负双手,在室内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深知此次案件乃燃眉之急,仿若汹涌洪水即将破堤,不容半分懈怠。
冬日天短,片刻之后,天边的余晖便已隐没,黑暗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将县衙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县大老爷缓缓移至桌前,铺开纸张,提起笔,略作沉思,墨汁便在笔尖洇开。“吾之师爷,今乔六一干恶徒,其案已若雷霆震怒,亟待裁决。速遣能者,将此辈擒回,不得有丝毫迟滞!待其入衙,即当星夜升堂,严刑审讯。”
大老爷写到此处,顿了一顿,似在斟酌用词,随后奋笔疾书:“审讯之中,当以洞察秋毫之能,穷极一切手段,令真相无所遁形,似阳光穿透乌云。笔锋一转,辞色稍缓,然威严不减:“你我袍泽多年,情逾手足,往昔困厄,皆并肩以破。今虽险象环生,然合你我之力,必如苍鹰击空,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