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派了多少人在城里掘地三尺地找线索,可如今,嘿,全断得干干净净。乔六和付士和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孤儿们的身世之谜,本以为是解开谜团的线头,结果随着他们的死,全成了乱麻。”师爷抬起头,眼神里的困惑如浓雾般弥漫。
“大人呐,他们的住所咱翻了个底朝天,左邻右舍问了个遍,城里但凡可能和他们有瓜葛的人,都被咱像篦子梳头一样篦了一遍,可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好像有个神秘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把所有痕迹都抹掉了。那疫病来得莫名其妙,他们的死也疑点重重,可咱就是抓不住一点能继续查下去的东西。”师爷眉头拧成个死疙瘩,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眼下,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百姓们人心惶惶,皆在担忧这是不是又有了疫病?会不会再度肆虐?”师爷说到此处,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自责与挫败。
县大老爷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黑得像锅底,手指重重地叩着桌面,房间里只有那沉闷的敲击声,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事没完!你给我重新捋,就是把这城翻过来,也得找出点苗头,不然,这城里别想太平,我的脸往哪搁?”师爷喏喏应承。
此时,县衙典史杨世翰报名而进。见到屋内气氛沉闷,县大老爷满面愁容,不由得放缓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前,双手抱拳,恭谨地行礼后轻声问道:“大人,卑职见此情形,定是案子遇上棘手之处,不知是否有在下可以效劳的地方?”
县大老爷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乔六、付士和孤儿们染病身亡后线索全断之事简略说了一番。
杨世翰听后,抬手正了正官帽,整理了一下袍服,笼了笼袖子,向县大老爷行礼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破获谋反大案,升官指日可待,真是可喜可贺。”
县大老爷眉头紧皱,呵斥道:“世翰,莫要胡言,这案子如今毫无头绪,谋反之说从何而来?”
杨世翰却谄媚一笑,凑上前低声说道:“大人且听卑职一言。那付士身上有霍家印记,怀揣霍家玉佩,极有可能就是霍家余孽。乔六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专事分金倒斗那等见不得光的恶行,罔顾人伦、唯利是图,做下许多阴私腌臜之事,钱财也多为来路不明。那些孤儿,身世如飘萍般无依,苦主难寻踪迹。他们自己对几岁、家在何方,皆是混沌迷茫,说不出个所以然。若未被疫病缠身,于这偌大的城中,不过如蝼蚁般渺小平凡。或许只是在市井小巷间,为求果腹而艰难乞食,偶尔引得路人几声怜悯叹息。即便有些许吵闹,也不过让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数日,随后便会被众人淡忘。”
“我们大可对外宣称,付士乃是心怀不轨之人,与乔六暗中纠集势力,以收养孤儿之名,实则训练死士,意图谋反。乔六,本就劣迹斑斑,其盗墓之能为其积攒了许多隐秘资源,付士则借由霍家埋藏的钱财,与乔六狼狈为奸。他们将那些孤儿视作棋子,假托慈善收养,暗中灌输谋反的念头,教授搏击技巧,妄图将之培育成供其驱使的死士。因在曹县挖坟掘墓被官府抓获,为防事泄,暗中投毒灭口,致使线索全无。如此一来,不仅能解释这些人的离奇死亡与断了的线索,更可为我们在这复杂局势中寻得一个绝佳的应对之策,既向上峰彰显我等处置有方,又能在城中百姓面前树立威严,平息可能存在的恐慌与猜疑,可谓一箭双雕之计。”
他顿了顿,眼神闪烁着诡谲的光,继续道:“大人只需这般上报,再把乔六那些书信密函作为证据,上头定会重视。大人以雷霆手段‘破获’此案,必能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届时,大人威望大增,这小小县城哪还能束缚大人的宏图伟业?还望大人斟酌。”
县大老爷与师爷对望一眼,目光中透着疑虑与一丝期许,旋即,县大老爷转向杨世翰,沉声道:“计将安出?”
杨世翰微微躬身,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卑职以为,当下首要之事乃是伪造些确凿‘证据’。可安排几名精细之人,乔装成江湖密探模样,佯装无意间在城中偏僻角落被人察觉,随后‘慌乱’丢下一些密函。密函之上,详细记述乔六与付士如何谋划谋反大业,包括他们以收养孤儿为幌子,在城郊某隐秘之处训练死士的计划安排、人员调度,以及与某些神秘势力暗中勾结妄图里应外合颠覆朝廷之事。”
“再者,对于那些孤儿的死因,可宣称是在训练过程中,因走漏风声,被其同党为防泄密投毒灭口,而乔六与付士也因内部矛盾激化,被其党羽设计杀害,故而线索混乱难寻。如此一来,便可解释当前困境,且显得天衣无缝。”
“然后,大人可召集城中各乡绅富户以及有头有脸之人,当众展示这些‘证据’,并表明官府已洞悉一切,即将展开大规模抓捕行动,以安抚民心。同时,派出得力衙役,在城中四处搜寻一番,装作搜寻余党,实则虚张声势。”
“待风声稍缓,再秘密派人去调查那些可能与乔六、付士有过真正关联之人或事,或许能从中挖掘出一些被忽略的真相。但对外,依旧咬定这是一场谋反大案,大人雷厉风行将其扑灭,如此,大人必能因功受赏,威望在城中也将如日中天。只是在执行过程中,各环节需紧密相扣,参与之人务必守口如瓶,否则,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县大老爷手抚胡须,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此计虽有冒险之处,却也不失为破局之法。只是孤儿近期都在县衙獬房,且全都高热而亡,如此情形,怎样才能把县衙摘将出来?若处理不当,民众定会质疑县衙失职,甚至可能联想县衙与那所谓‘谋反之事’有所牵连,这可大大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