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要上,这是何其正先生在某次偶然看见何霄被表白那天告诉他儿子的话。
何其正干教育一行也十多年了,算是老教师里开放的那一方,对儿子一直持放养理念,就算何霄哪天带回家一个男人说要和人家结婚,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戚杏春不同。她是个很传统的人,教育孩子也很严,坚决不允许早恋,也绝不会在儿子成年之前和他谈感情方面的事。
但是无论他们开放还是保守,都建立在何霄有心动对象的基础上。但是他们儿子就像是水泥封心,活了三十二年,愣是一直单身。就是心大如何其正都有点急——老同学们都有孙子了他连儿媳妇是男是女都不确定。戚杏春旁敲侧击好几回,生怕儿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给她和老伴来个大惊吓。
但事实很单纯,何霄只是没喜欢过任何人。他模样、气质、学识都不差,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喜欢他的当然也很多,但是他全都郑重的拒绝了。严之康曾受发小父母之命打探过他的理想型,何霄瞥他一眼,仔细想了一会儿,说:
“女的,年龄差不超过十五,不能太好看也不能太丑,喜欢小动物,得有点文艺气质,修养也不能差;不可以太活泼也不能太安静,不能太粘人,要独立清醒,但太独立也不行,不然受委屈了不告诉我岂不是很影响感情?哦还有,她的父母不能太极品,不然相处起来很麻烦。”
“……还有吗?”严之康庆幸自己开了录音。
“必须母胎单身,不然我心里不平衡。”何霄笑眯眯道。
严之康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憋了好半晌没憋住:“不是,你事儿咋这么多?其他也就算了,现在还有多少好姑娘跟你个混球似得母胎单身到现在?还心里不平衡……你要不直接说你是不婚族吧,我也好跟你爸妈交代。”
“不装了?”
严之康沉默一会儿,暴躁道:“何霄你大爷的!感情都是编出来糊弄我呢?!”
何霄无辜道:“没有啊,我说的都是真话。以上若是有假,我就出家当和尚。”
严之康那天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何霄到底有没有在逗自己玩。
后来他想通了:反正又不是自己儿子,操这个心干啥?老子自己都没媳妇儿呢!
他一度以为他和发小会一直单身下去,毕竟他是军人,生命早早就交给了国家,他舍不得未来的爱人独守空房,也给不了对方任何承诺。至于何霄……这老小子要是能在三十五之前结婚,他就不姓严!
所以这年元旦假期接到何霄电话说出来聚聚时,他压根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春心萌动了。
“老严啊。”何霄把菜单递还给服员后,看向发小,一脸认真道,“你知道怎么追人吗?”
老严正开啤酒呢,闻言手上一个哆嗦,差点划道口子。他抖着手将开了盖的酒瓶和开酒器放下,缓缓看向老朋友,问:“你、你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他就看见这个脸皮堪比城墙的发小摸摸耳垂,一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严之康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比如何霄当初说过的择偶标准,比如戚阿姨忧心忡忡的声音……他想了很多,最后一个念头是:
还好没和他打赌,不然老子估计真得改姓。
严之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何霄犹犹豫豫的喊了他一声:“老严?”
老严回神,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何霄半天,然后问:“男的女的?和你当初的标准符合吗?”
“都符合……吧?毕竟我现在还不确定她有没有谈过对象。”何霄琢磨了一下,说。
“长得咋样?”
“秀气耐看,尤其是眼睛,很特别。”此前还没有多上心,但是确定喜欢上人家后就觉得秦淑哪哪都好。眼睛最好看,像一堆雪,平时凉丝丝的,但遇上感兴趣的事物就会化开,露出雪堆下星星点点的花。
“……气质修养性格?”
“是个小艺术家,温柔有教养,很会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就是戒备心太强。
“性格?”
“她不喜欢社交,但是总能很好的和身边人相处,而且有问必答,句句有回应。”
“粘人不?算了这个你现在咋可能知道……独立清醒不?”
“相当清醒,就是太独立了。这个是心理创伤的缘故,要慢慢调整。”
“好嘛,专业对口……”严之康也不知道说什么,灌了半杯啤酒后又问:“她父母呢?”
“就目前来看,不是那种极品爸妈,但是教育方式很有问题。”何霄皱眉,觉得得找个机会和秦淑爸妈聊聊。
“成。最后一个问题,她多大?在哪认识的?”严之康把剩下半杯喝完,问。
何霄回神,看了他这位铁面无私的军人朋友一眼,犹豫道:“其实你也算认识……”
“我认识?”严之康懵逼,“我这些天都在军队啊,而且上次咱俩见面是我去给那帮小姑娘当教官的时候吧……等下?”
严之康看着一脸心虚的发小,颤巍巍问道:“她、她多大?”
何霄摸了摸鼻子:“明年六月满二十。”
严之康回忆了一下何霄的年龄,然后做了一个简单减法,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说多少?!”
他喊得嗓音都劈了个叉。何霄放下手,有点郁闷:“她已经成年了,我又没对未成年下手。”
“你大爷的何霄!那小姑娘才多大点!你俩相差有十三了吧?”严之康简直服了,“你成年的时候人家都不一定在上小学!”
“但我喜欢上她时她已经成年了啊。”何霄的脸皮似乎又回来了,“不要这么激动。”
严之康又灌了大半杯啤酒以冷静一下大脑。他们点的烤肉已经上来了,何霄取了一串递给严之康,轻松道:“行了你想那么多干嘛,就一句话,帮不帮。”
严之康接过烤串没说话,半晌才道:“帮。”
这个发小虽然气人,但也是朋友。朋友有了喜欢的人,怎么能不帮一把呢。
“所以,怎么追人?”
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原点。
“你问我?”严之康无语,“说的好像我谈过似得”
两个单身狗面面相觑,最后选择先把这一桌烤肉解决。
“我带的连队一群小姑娘,你说的是哪个?”
“你应该有印象,就是当初军训第一天低血糖晕倒的那姑娘。”何霄想起那天的场景,有点想笑。“当初只是把人家当普通病人,也没想到会喜欢上她。”
“那姑娘啊。”严之康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转脸就看见老朋友一脸荡漾的笑意,有点牙疼,“哎,问你个问题,你是咋喜欢上人家的?”
“学校放假第二周周末的事了。我不是一直在听那个叫‘青春1有你’的节目吗,那天她是嘉宾。那一期你可以去听听。”何霄笑了笑,“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因为自己淋过雨,就想要为所有淋过雨的人撑起一把伞。”
严之康闻言也对这个姑娘起了点兴趣,表示会去听听看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爸妈?”
“等她对我放下戒备再说吧。她戒备心很强,我怕我不能追到她。”何霄平静道。
严之康讶异的看着他:“就算不一定能成功都要去做吗?”
“喜欢上了啊。”何霄喝了口啤酒,“喜欢上了,就想要去试试能不能靠近一些。”
感情嘛,就是这么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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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临近期末,但元旦还是会放假的。这让秦熙松了口气。她觉得,秦淑似乎瞒了自己什么事。
她们两个虽然是欢喜冤家,但毕竟是姐妹,感情还是很好的。秦熙总觉得姐姐太安静没有朝气,就总去招惹她,想看她生气——虽然大多数时候被气的跳脚的都是她。
秦熙知道爸妈对于姐姐想写小说的事情非常不赞同,而她姐姐虽然特别孝顺,什么都顺着爸妈意思来,但是遇上这件事又倔的惊人。高考后虽然都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看来,又要开始闹了。
元旦放假那天,她刚打开门,就听见邹丽不可置信的一句:“你说什么?”
然后是秦淑平静的声音:“我说,无所谓。”
秦熙默默停下,探头确定了下“战场”的位置——在客厅。然后尽量安静的把背包放在玄关处的架子上,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悄咪咪靠近了些。
乖乖女秦淑居然会主动和老妈吵架?这不得好好看看。
秦淑的情绪相当平稳,五感也很敏锐,所以秦熙那点动静根本瞒不过她。但是邹丽在爆发边缘,这个时候秦熙暴露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按照她的计划,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有人插话的——没看她专门挑了老爸不在的时候吗?
必须说蒋老师的提议很有道理,没看她妈妈那副样子吗,都快取棍子打人了。但是她不像曾经那样一看见邹丽不高兴就服软,她很平静。
邹丽被这一句气的冒烟,本想再次和她掰扯掰扯上本科的必要性和好处,却在看见秦淑平静的神色后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秦淑很听话,很孝顺,这么多年来,除了学习以外让她很是省心。但是自从她说要写小说起,就变得不可控了。邹丽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秦淑的变化让她不安,却也有一点点高兴:她有想要做的事了,而且为此成长了一些。
她不能再强制的命令了,只会适得其反。现在要做的,是让秦淑稳下来,好好专升本,然后考教资,当老师,之后她想干什么,就随她了。
“别的不说,但是专升本必须考。当上老师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可是我没那么想当老师。”秦淑故意皱起眉。
“那你也要考专升本。我供你学编导费了那么多钱那么多心力,只要你给我考个专升本就行——教资也必须考!”邹丽强硬道。
秦淑依然皱着眉,似乎在思索。
“你必须得专升本啊。现在哪个岗位不看学历?你大专出来谁能要你?”
“写作平台不管学历。”
“那你总不希望你的读者因为你是大专生就嘲讽你吧?”
“首先,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我学历如何。其次,只要我的作品好,谁会管我学历如何?”
“那你怎么生活?”邹丽开始有些不耐烦,“你别指望我养你一辈子。”
“本来也没这么想。”秦淑无奈叹气,“而且你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无所谓,不是坚决不考。”
邹丽觉得自己头顶在冒烟。
“所以?”
“专升本考不考选择权在我。我会专升本,教资也会考,但是你不能干涉我的任何决定,包括创作这方面的事。”秦淑微微放软了语气,免得气过头,“妈,我好不容易有了想干一辈子的事,你能不能,稍微支持我一下?”
秦熙在后面听得那叫个目瞪口呆:她是听朋友说起过“如果你想掀房顶,那开个窗户也不是不可以”这种话的,具体例子就比如网文里写的爸妈催婚就带个同性朋友装一下,那就万事大吉了。
秦熙脑子转得快,加上她比邹丽更清楚的知道秦淑骨子里的逆反心理和执拗劲,所以秦淑在干什么,她看的清清楚楚。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如果你想掀房顶,那开个窗户也不是不可以”吗!她姐姐更牛,给个巴掌威慑一下再给个甜枣安抚,这么一通下来她妈妈想反对都没力气反对了!
老姐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