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瞳仁骤然紧缩,不仅仅修好的图消失了,甚至原相片都被删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提醒收到私信消息。
【Hello~请问照片修好了吗?】
匆匆扫了一眼官方账号发的消息,温棠双手颤抖地退出账号,大脑疯狂地思考。
有人动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知道密码的人除了自己,只有褚严城!
温棠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首先回复了官方账号。
【抱歉出现了意外,修好的图三天之内我肯定发给您。】
忐忑不安的情绪占据心房,温棠屏住呼吸盯着手机屏幕,过了没一会儿看见对方的回复。
【没关系,我们应该道歉才对,如果给您造成了修图的麻烦,我们可以中止这次合作。】
官方的回答很体面,温棠却委屈得眼眶湿润。
明明她特别想和官方账号合作!
明明不是她的错!
温棠拨打褚严城的号码,她要问个清楚!
第一通,对方没接。
第二通,对方还是没接。
……
眼泪一滴滴砸在手机屏幕上。
温棠清楚地记得她被褚家供着上了一所昂贵的私立学校,班上分割出许多小团体,她面对这种状况茫然无措,因此渐渐演变成她被所有小团体孤立。
有些人将她反锁在女厕所,浇上一桶冷水,嬉笑地离去。
温棠惶恐地缩在卫生间的角落,颤巍巍地拨通褚严城的号码,仅响铃一声就听见男人焦虑关切地问她在哪?
温棠说话时带着颤音,报出自己的位置,十几分钟后隔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褚严城周身煞气萦绕,一把抱住浑身湿漉漉的温棠。
“别怕,小叔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可如今十九通电话都联系不上褚严城。
温棠决定去喀纳斯找他们,导航显示从禾木村出发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路程。
她刚打开订车软件,碰巧遇到昨天的那对情侣。
“喀纳斯?我们正准备过去呢!”
穿白色羽绒服的女人提议道:“要不你跟我们坐一辆车吧?我们不收你钱。”
糟糕透顶的心情因为陌生人的善意而有所起伏,温棠发自真心地道了声谢谢。
下午四点左右——
白色轿车缓缓停在喀纳斯三湾的停车场。
温棠记得韩觅雪说他们参观完了卧龙湾,所以她径直朝神仙湾和月亮湾走去。
积雪的高度已经淹没小腿,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水湾漂浮着冰层,寒风吹在人的脸上宛如刀割,放眼望去银装素裹,缥缈的雾气和雾凇呈现出一幅山水墨画,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细致到了留白处理。
刚开始温棠能看见许多经过的游客,随着日光黯淡,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她踩雪的脚步声。
倏然间,她脚步一滑,重重地摔倒在雪里。
冰凉的雪扑在脸上,扯出针扎似的痛。
费了好半天力气温棠才从雪地坐起来,恍恍惚惚听见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马铃声。
抬头,一辆马拉犁耙不疾不徐地走到自己面前。
韩觅雪和褚严城穿得既暖和又严实,正坐着犁耙欣赏雪景,两人看见温棠不由得一愣。
褚严城居高临下地睨着失神的女人,眼底的关怀一闪而逝。
他的声音凝结出冰霜:“跑这儿来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温棠哆嗦着嘴唇问:“我电脑里的照片是你删的吗?”
韩觅雪解释道:“其实是我删掉的,我看见你拍了几张严城的照片,所以……”
褚严城打断了韩觅雪的话,英俊的眉宇萦绕上一抹不耐烦:“是我用密码解开了你的电脑,那些照片根本不应该存在!”
温棠眼睛红到能滴血,到达新疆第一天确实拍了几张褚严城的照片,不过已经决定删掉了。
他们有什么权利践踏自己的作品!
温棠一字一顿地说:“被你们删掉的风景照是我原本要给新疆文旅官方账号用作宣传的。”
褚严城丝毫没有悔意,径直说道:“宣传而已,你难道真想凭借摄影这种爱好出名?大不了以后不拍了,反正你每一年的生活费都是我出。”
温棠咬紧嘴唇,或许因为零下的气温或许因为急火攻心,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当初第一个支持她摄影的人就是褚严城。
买设备、报摄影班、开通媒体账号……
这些都是褚严城出的建议。
他们住的别墅走廊挂满了温棠的摄影作品。
十八岁那一年,褚严城以她的名义举办了一场摄影展,获得的收益全部捐给福利院。
温棠曾以为世间没有人比褚严城更爱她,更懂她……
她眼底映着褚严城黑沉沉的影子,再也没有留恋和深情,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哀伤。
蓦地,温棠抓起一把雪扔过去!
雪砸在身上不会疼,然而拉犁耙的马受了惊,发出震耳的嘶鸣,猛然间抬起前蹄!
挂在雾凇上的冰凌四溅。
温棠条件反射的站起来闪躲,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再一次摔倒。
藏在积雪下的碎石穿透羽绒服,温棠胳膊割出巨大的口子,鲜血染红白雪。
马夫迅速安抚好马的情绪。
褚严城看着浑身是血的温棠,以及缩在自己怀里哭泣的韩觅雪,眸光闪动。
韩觅雪大哭大喊:“严城,我好害怕,我好疼,说不定哪里受伤了,赶快送我去医院……”
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流逝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现实仅仅过去了几秒钟,褚严城便做出了决定。
被抛弃的温棠躺在无边无垠的雪地里,任由血浸透羽绒服。
寒意渗透进心脏内,就像开了一个堵不住的缺口,冷风呼呼地灌进去。
过了许久,熬过这一次生不如死的痛苦,剩下的唯有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