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林辞镜对着屋中的铜镜收拾了半晌,在发现脖子上似乎总有那么几个红印无法被遮住时才作罢,冷着脸与昆吾一道出了屋子。
前些日子相当嚣张的严俊弈此时惨白着一张脸,怀里抱着个黑色的小缸。
林辞镜有些稀奇他这奇怪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便见他颤颤巍巍地擡起头,似乎是想要跟林辞镜打招呼,但一句话还未出口,便直接伏在缸口吐了起来。
原来是晕船。
林辞镜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刚要出言安慰几句,肩上却搭了一只手。
“阿镜,”昆吾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温柔得让人有些发毛,“在看什么呢?”
林辞镜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没看什么。”
严俊弈楞了下:“你刚刚居然没看老......咳,我吗?”
“没有,”林辞镜斩钉截铁道,“严少侠感觉错了。”
昆吾笑道:“阿镜想吃些什么?喝粥如何?”
林辞镜“嗯”了一声,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你决定就好。”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昆吾敛了面上的笑,淡淡瞥了一眼严俊弈。
他那一眼中似乎包含了不少深意,最显而易见的便是杀气和警告,楞是看得严俊弈晕船的症状都好了一半。
“......这么凶干什么?看得老子浑身难。”
严俊弈刚嘀咕完,晕船的反胃又铺天盖地涌上心头,他不得不踉跄着离开船舱,跑去甲板上透透气。
林辞镜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想着那枚木塞上的图案。
根据原着的背景故事来看,天地盟应该和他无妄峰是个对照组。一个一统众多宗门的正派,一个拒不服管的反派,怎么想都是无妄峰更像坏人一些。
但无论是屠了安绥城,还是将青壮年献祭一样献给神秘人,亦或是前一日遇见的变异章鱼,线索无一不统统指向了天地盟。
可惜这个发现除了自己和昆吾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人知道。就算告诉他们,怕是也不会有太多的人信。
林辞镜兀自思忖着,面前忽然坐下了一个人。他擡眼,便看见蔺休换了件其他样式的衣服,敞开领子,胸肌依旧毫不客气地露在了外面。
妈的。
再说一次。
不守男德,几把骨折。
林辞镜在心中暗骂一声,不自在地垂下眼:“你干什么?”
“来和魔尊大人说说话,”蔺休斟了杯茶推给他,“第一次见到活的无妄峰魔尊,挺稀奇的。”
林辞镜微哂:“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哪里稀奇了?”
蔺休伸手将自己本来就不怎么遮身子的衣服倏地一掀。
林辞镜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椅子在地上发出“吱嘎”一声尖响。
蔺休有些好笑地看向他:“怕什么?”
“没,没什么。”
蔺休将衣襟又向旁边撩了撩,露出下面的一道伤疤。
那道伤疤看上去狰狞得很,凶相毕露地镶在那人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林辞镜着实看着这伤疤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想起这应当是心脏的位置。
“谁干的?”林辞镜试探道,“天地盟盟主?”
蔺休嗤笑一声:“那道貌岸然的盟主不过只是在本君不备之时斩断两根龙角,还没能耐留下伤疤。”
“那这是何人所留?”
“你们无妄峰上一代尊主的名字,可是叫岑倦林?”
林辞镜蹙眉,开始在脑海中的原着中找寻和“岑倦林”这个名字有关的内容,却意外地发现什么也找不到。
这可如何是好?
林辞镜有些慌张地咽了口唾沫,刚要试探试探蔺休,却又听他自顾自道:“呵......我就知道你不会说,放心,本君并不是想找他寻仇,只是......”
蔺休将目光投向别的地方,语气中隐隐透出几分伤感:“只是自他消失后我们许久未见,不知他过得如何,有没有曾想起过本君心口这道疤一次。”
他擡头,目光细细描摹着林辞镜五官的轮廓,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你有时候很像他,有时候又一点也不像他,不然你以为本君如何认出你是无妄峰的人?”
有故事。
而且听起来还挺劲爆。
只是为什么书里不写呢?
林辞镜被他这番话勾起些许兴趣,正准备仔细盘问两人的陈年爱恨情仇,却听见瓷碗在自己身侧“咔哒”一声和木质的桌面相碰。
“这是在聊什么呢?”昆吾道,“打扰你们了吗?”
林辞镜连忙摇头:“不打扰不打扰,你坐。”
昆吾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目光在蔺休胸口流连片刻,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给林辞镜晾刚拿回来的粥。
蔺休挑眉,看向林辞镜脖颈上那几处暧昧的红印,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战况似乎......有些激烈?”
昆吾弯着一双眼擡眸:“谢谢夸奖。”
不是,你们怎么就懂了?懂什么了?
林辞镜垮下脸刚想和这两人理论理论,便听蔺休自顾自道:“等一会儿到了天地盟的地盘,你准备怎么办?”
“到时候我和昆吾伪装成玄凤门的弟子,”林辞镜的思绪回到正事上,自然而然地接过昆吾手中的碗,“至於你......应该不会介意在我手腕上当个挂件吧?”
蔺休面色一沈:“本君介意得很。”
“这样啊,”林辞镜将粥里的姜丝都挑到昆吾的碗里,“那你不想报仇了吗?”
“本君想报仇自然有本君的方法,没有你们也行。”
“你确定?”
林辞镜支着脸颊,双目微眯,浸染了些许笑意:“那天地盟主一个人便能砍掉你两根龙角,你该不会觉得自己一个人便能敌得过整个天地盟吧?”
蔺休一时语塞,垂着眸子自己思索起利弊来。
林辞镜觉得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后口才愈发伶俐,正有些小得意地再喝一勺粥,却见刚刚自己挑出去的姜丝被人原封不动地放了回来。
“......昆吾。”
昆吾闻言没事人一样微微侧眸:“怎么了?”
“你......”
林辞镜用筷子挑起一根姜丝:“我以为你知道我不吃姜丝。”
“我知道,”昆吾说,“但是阿镜你本就体寒,多吃些姜丝对经络有好处。”
“那也不吃。”
昆吾半路拦住他的动作,覆着他的手将筷尖移回林辞镜粥碗上方:“听话,可以不全吃。你吃一半,剩下的给我。”
这话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林辞镜还未表达抗议,便听见“哐当”一声。
他擡头,就见蔺休面色不善地从桌边站起来,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后转身离开。
“他怎么了?”林辞镜有些迷茫,“不愿意当挂件就不愿意当,想办法将他带进去就是,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昆吾瞥了他一眼,眸中尽是温柔和无奈:“不知道,不管他,把姜丝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