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剑师已经起了，正拿着瓷碗自己盛饭。
林辞镜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一虚，轻咳了一声。
剑师捧着碗转身，瞪了他一眼，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坐。”
昆吾跟着在林辞镜身边坐下。
“师父，”林辞镜轻声道，“我......谢谢你。”
剑师擡头，冷笑：“之前不都喊我死老头吗？怎么现在知道尊师重道了？”
林辞镜挑眉，任由他数落着，一低头，便看见一块剔好了刺的鱼肉落在了碗中。
剑师尝遍了桌上的菜，这才面色稍虞，却依然板着脸道：“如此贸用凡间的食物，你这辟谷和没辟一样，没点长进。”
林辞镜咬着筷子尖，笑意盈盈：“师父此言差矣。就算是我们这种修道之人，於天地间寿数不过也弹指一挥罢了，如果不趁机享受，死了之后上哪享受去？”
剑师蹙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隔了半晌后问道：“你师弟近来如何？”
林辞镜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湛明诚：“他啊？好着呢。”
“当年你与他一同在我门下学习剑法，”剑师的眸中沈了夜色，少了些许跳脱之意，“刚开始你们都是醉心剑道之人，但后来他心中有杂念，便不能修成大道。我怕他的心思影响到你，便一直没与你说过，可哪知......”
他的目光扫过林辞镜敞开的领口，不赞成地瞪着那些暧昧的红痕：“哪知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居然给我找了把剑回来。”
林辞镜将筷子搁在碗上：“师父，剑灵既然化形了便也是人，你不能瞧不起......”
“我自己就是冶剑的，我能瞧不起剑灵化形吗？”剑师将双目一睁，“我是说你配不上人家，天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你配得上这么好的神兵吗？”
昆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辞镜垮下脸，决计不再理这臭脾气老头。
剑师似乎是骂舒服了，起身拿着空碗走到了竈台边，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忽然回头：“还有你多少也节制点，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待剑师离开，昆吾伸手揽过林辞镜的腰，不轻不重地揉按着，低声道：“主人，节制些，不然对身体不好。”
林辞镜侧身从他怀中出来，冷声道：“到底是谁把本座按在榻上要了好几次？你有脸和本座说让本座节制些？”
即使剑师是林辞镜的师父，两人也实在不太好意思白吃白住，於是自发每日帮着不擅洒扫的剑师收拾家务。
林辞镜刚将用剩的边角馀料废铁丢到后院中，便听昆吾道：“主人，稍晚些我们下山去逛逛集市吧。”
“怎么突然想逛集市？”他直起身，“其实我身子不太爽利，我......”
昆吾早看出了他的托词：“昨晚我没闹腾你，今天怎么会身子不爽利？”
林辞镜“啧”了一声。
社恐这毛病他是不会承认的，这辈子都不会承认。
昆吾见他不再狡辩，扣住他的手腕将人向怀中拽了拽：“主人，天天闷在屋里也不好，适当出去走走吧。”
林辞镜闹不过他，又实在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拒绝，最后只得被人软磨硬泡着同意。
剑师住的屋子里集市不远，待太阳西斜，两人饭后慢慢走着便到了。
这会儿过了秋末，时节已经有了冬日的寒意。林辞镜本就体寒，被风吹后不知怎的打了个喷嚏。
昆吾见状，搂着他的肩往怀中一揽。
“松开，”林辞镜道，“街上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昆吾闻言却不松开手，反而低头在他眉心落了个吻：“街上又如何？”
因为两人样貌不凡，再加上举止亲密，已经惹得不少路人频频回头。
林辞镜苦於成为别人目光的焦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便要往昆吾怀中躲。
“这回可不是我要抱着的，”昆吾低声道，“是主人自己要投怀送抱。”
林辞镜默不作声，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少贫，闭嘴。”
昆吾从善如流地闭嘴了，怀中搂着美人便汇入了人海中。
修道之人的集市不比凡间，林辞镜在前几次溯回中也曾去过，但卖的大都是些灵石法器，奇珍异兽，到处都是灵力波动，却并没有凡间集市的烟火气。
七八岁的小孩儿穿得跟个粽子似的，举着糖葫芦到处跑。昆吾说要去看个东西，林辞镜站在原处等他，被一个疯跑的小孩儿撞了个满怀。
熊孩子似乎撞得狠了，咧开嘴刚要哭，擡眼便看见了眼前人的样貌，楞是哭了一半没继续哭下去。
林辞镜见他这样子觉得有趣，撩起衣袍微微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疼吗？”
熊孩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了半晌，不知说了些什么。
林辞镜没听清：“你说什么？”
“美，美人哥哥，”熊孩子眨眨眼，眼泪调头班师回朝，鸣金收兵，“不疼。”
林辞镜展颜笑了下，在他面前摊开左手：“那我给你变个戏法如何？”
熊孩子点了点头。
林辞镜将五指攥成拳又打开，原本空着的手心上静静躺着一枚灵石。
那灵石通体碧蓝色，但若是对着光看去，则能看清里面如水般流淌的墨绿色。
熊孩子一下被这块好看的石头吸引住了，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林辞镜将石头放在他手中：“喜欢吗？送给你。”
熊孩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辞镜，微微长大了嘴，样子显得可爱又滑稽。
他刚匆匆说了声“谢谢”，便听见了同伴在远处喊自己。
林辞镜目送着他一扭一扭地跑远，这才缓缓站起身，还未回头，便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美人哥哥，”那人在身后说，“我怎么没有灵石呢？”
林辞镜笑道：“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一个孩子吃醋？”
他话音未落，下巴便被人擡了起来，一条项链被人郑重地戴在他颈间。
林辞镜低头，看见那紫檀色的绳子下面挂着枚玉牌。
“上次我在那边的寺中为你求来的，”昆吾说，“从此以后这玉牌便护你一世平安，再无性命之忧。”
林辞镜忽地眼眶一热，却仍撑着调侃道：“你是剑灵，居然也信这个？”
昆吾将他抵在墙壁凸起的遮挡后，俯身吻了他的唇。
唇齿厮磨之际，林辞镜听他低声道：“如果能让你平安喜乐一生，我是什么都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