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筋脉皆由特殊材质的钉刺贯穿,暗黑色缠绕着阴晦符文的铁链栓住了他的脖颈。
暗色的血自他的伤口浸在寒潭之中,晕起层层叠叠的红纱。
该是痛苦到极致的,可那人愣是不吭一声。
安静到可以听到潭水流动的声音。
忽而,冷如簌簌雪落的嗓音由远至近。
“师尊,恕我来迟,让你受苦了...”
音线该是清澈好听的,可配上洞府内压抑的烛光...却令人不寒而栗。
谢怀慈一袭月白色的道袍,干净得就好像落在树荫下的一抹月光,偏生眉间的郁郁之色打破了这份高洁。
不似初遇时相助的仙人,陌生得可怕,虞棠不自觉远离了一些。
捕捉到她瑟缩的肩头,拘谨的神情,谢怀慈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垂眼看着她,“别怕。”
他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放任她离开自己的周身,这是一种极为占有的姿势。
他依旧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是虚幻山涧的剑仙,她的心再次平稳起来。
她就知道...谢怀慈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等自身情绪稳定,虞棠发现除却谢怀慈外...在场的还有隐仙门的掌门,他的师弟夏清衍,阿蓉,以及许许多多不认识的弟子。
掌门扫了一眼水牢里的人发话,“秋衍,神器究竟在哪里?你为何唆使千重樱偷盗神器?”
听见逼问,水潭中的青年笑了,“魔头降世,神器若放在隐仙门又有何用,还不如利用起来,至于千重樱嘛...从来就不是唆使,是她自愿的。”
“休要如此狡辩!”
“神器丢失...若是妖魔作乱,修真界如何有一战之力!”
“你就是隐仙门的叛徒...”
弟子们纷纷责骂。
神器失窃关系着修真界的未来,而且还是监守自盗...更加不可思议,鉴于其影响甚广,加以谢怀慈是秋衍的弟子,几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
在宗门内的怀疑快要发酵时,千重樱的审判终于落下帷幕。
阿蓉八卦道,“你知道吗?千重樱与她师父关系匪浅。”
“不太可能,我想是谣传...”
虞棠皱眉猜测。
“呵...你懂什么,去年我在云落崖看见他俩搂在一起,再说了,听闻他们那座峰的师姐们说,千重樱经常在夜中潜入她师尊的房间,若不是他俩的奸情,千重樱又怎会帮秋衍偷盗神器?要知道,那玩意儿可是要命的。”
她俩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审判台,到那个地方已是午时,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好不容易才挤到前排。
审判的阵法内缚着一个绯色衣裳的少女,春日的阳光下她脸庞的白皙得胜过山巅的晶莹雪,那双灵动的眉目深深地蹙着。因阵法符咒的束缚,她整个身体呈现着半跪的姿态,纤细的脖颈微微前倾,衣裙因追捕而斩断了一大部分,鲜血自她小腿的伤口肆意流出,汇聚成一滩不大不小的血泊...
少女面貌精致,高洁得犹如天边的云,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虞棠不禁有些诧异。
漂亮的姑娘该是人人喜欢的,如何用得着与自己的师父苟且呢?她想...说不定她是被坏人蒙骗的呢?
或许是偷盗神器对于整个宗门来说是不可原谅的重罪,审判台下的有些人甚至开始朝那个少女投掷石头,不过一会儿,她的脸上就布满了伤痕,鲜血与垂落的发混合在一起...与脸颊紧紧相贴。绯色的衣裙变得破破烂烂,阵法之内流淌着她的血。
想到昨日阿蓉所言,虞棠有些担忧地看向谢怀慈。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审判台上的少女,嘴唇紧抿,袖口内的五指攥紧,如果不是目光太过于急切,她甚至都不能发现。
谢怀慈的目光微微收敛,重新落回虞棠身上,眼神仍旧清明,不曾有半分不妥,仿佛之前的神态都是她的臆想。
“若你不喜观看宗门责罚,也可回去。”
即使阿蓉说了很多这位小师妹的缺点,抛除先入为主的观点,她不讨厌千重樱的,毕竟...她是谢怀慈最喜欢的小师妹,
虞棠皱了皱眉头,放低了声音,“我觉得她或许有苦衷,你说...对吧?”
或许是听多了憎厌之言,这反倒有股新鲜感,谢怀慈微怔。
他眉头蹙了一下,旋即抬起眼看着她,似问己似问她,“你觉得她当真没错吗?盗窃神器可是...死罪。”
“若是歹人怂恿...不至于吧。”
“神器不可碰...是规则,无关他人。”
“那...你确定要她死?”
她这话一落,谢怀慈移开视线,清浅的瞳眸暗了下来。
他周身横亘着冷冽的气息,如同斩杀妖魔那刹...或者可以说甚于之前的任何一次。
一切的变化都能说明...千重樱对他是与众不同的,至少于他而言...自己的存在比不过曾经朝夕相处的小师妹。
她是他随意救下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