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
那些伤口平日里遮掩在袖袍之下,谁也看不到。宛如骨骸之上生长的繁花茂林,如果不剥开堆砌在之上的土壤...谁也不可能注意到惨烈的景象。
伤口是重叠的,就好像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背地里不停地伤害自己来获得喘息的片刻,是这些年来...他唯一能做的事。
梨花依旧,月光仍然皎洁,但树下的人却不同了。时间过得越久,那些不可言说的,复杂到卑微的情愫就逐渐明了起来。与之加剧的是,日益清晰的卑鄙,他卑鄙地将那些愤恨与不愉转移到了虞棠身上。
那是他第一次心动的人。
与悔恨相比,那点微不足道的心动并不算什么。
醉酒时,面染胭脂的姑娘仅拨动了他的心弦一瞬,之后就归于平静。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支持他,他们之间甚至没有多余的交流。在千重樱向他表明心迹时,这点浅薄的交流也没有了。最初的心动,抵不过灼烈得像太阳花一样的情感,终于如烟雾一般消散了。
他其实也曾喜欢她的,这是他羞于承认的事实。一个笑容也好,一次指尖的触碰也罢,都是不同寻常的。
虞棠死了,还是死在了他的逼迫上。当初那些心动,一下子就化作了尖锐的刺,刺向了他心底的柔软,直至鲜血模糊到面目全非。他想要忘记那些,但花费数年,她的形象反而越来越清晰。
每当夜深人静时,梦里的她就会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她?
从痛苦到后来衍生出自厌。
虞棠于他既是救赎,又是毒药,偏偏无可摆脱。
救赎是为于众人之前维护,临危时的不弃,毒药是纠缠不已的噩梦。总之,她是他喜欢到自卑的唯一一人,是生出自我唾弃的根源,亦是最难舍的。
那个姑娘于他,是不可割舍的,不能与其他共语的,他懂得这些时,迟了。
无法承受的偏爱,难以抵抗的温暖,他终归不配她的真心。
即便是融合邪念时,他都极力控制自己,就因为她一句...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他不想再辜负她了。哪怕自我伤害,他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时光如梭,一晃神,他走向他的归途,而虞棠呢?她沉睡在了云落崖,伴着喜欢的云霞和梨花。
那个挥出惊艳剑光的姑娘死在了他的愤恨当中。
他顺从了宿命,融合了邪念,成为人人畏惧的邪神。
恶念一点一点积累,回忆着她曾经的劝慰,他孤寂地守在了云落崖。
他想要向善,怀揣着渺茫到绝望的想法。是不是,他一直不残害苍生,她总有一天会回来。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同她讲呢?
凭借着基本疯魔的想法,他自我折磨着...
虞棠那么善良,甚至都会怜悯那时候的他。
是不是只要道歉,她就会不计前嫌地接受他。
邪魔诞生的传闻,并未成真,顶多算是占卜失算,修真界逐渐忘记了谢怀慈这个人。
从此,他是邪神,是一念使人间血流成河的神明,非是孱弱的凡人和修士。
那个虚幻山涧里孱弱而苍白的青年,不过是浓墨重彩履历里...最平淡、无趣的一页。
再没有人能说出,谢怀慈,我信你。
........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的,落在静谧的院子里格外清晰,直映入人的耳际。
砸在檐下泛起清脆的响声,虞棠正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儿呆,木门被敲得噼噼响,还没等虞棠走近,压小的门缝骤然被推开,阿蓉皱着眉冲了进来。
虞棠正了正精神,目光从游离的困倦落定到她身上。
“阿蓉,你...”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阿蓉的火气“噌噌”往上冲,“虞棠,你装傻,是不是啊?!”
“什么?”
虞棠不太明白,蹙眉重复了一遍,“你说的什么装傻?”
眼见阿蓉正要去拉她,一道清瘦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她的跟前。
是个眉眼精致到柔和的漂亮少年。
夏清衍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心,“阿蓉,你们是不讲道理吗?虞棠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虞棠埋下头,叹了口气说,“无论我如何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是不是?”
她第一次说出那么无力的话,阿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虞棠,愣是做足了准备,也还是愣了。
虞棠不关心阿蓉会对她的话作出那么大的反应,再说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
或许是积德吧,她明明死了一次,偏偏还能够回到过去。
如果不是阿蓉来闹事,她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那些疼痛基本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