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陆羽再专注于茶事,他也始终未曾忘却李季兰。过了些时日,陆羽携着舒瑶再度前往梅仙观探望李季兰。
陆羽满脸兴奋地向李季兰讲述起他与皎然交往的种种:“季兰,皎然大师实乃才华横溢之人,我与他交谈,每每都畅快至极,相谈甚欢。”
李季兰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好奇之光:“我早有耳闻皎然之名,心中对其甚是仰慕,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陆羽爽朗笑道:“那我这便带你去结识他。”
于是,陆羽带着李季兰来到了妙喜寺,将她郑重地推荐给了皎然。
李季兰见到皎然的那一刻,瞬间便被他的才情深深迷住。此后,她全然不顾陆羽的感受,频繁且热烈地追求年龄比她大许多的皎然。
一日,李季兰当着陆羽的面向皎然袒露心迹:“皎然大师,我对您倾慕已久。”
陆羽脸色微变,皎然则婉言谢绝:“季兰姑娘,贫僧一心向佛,劝你一心一意跟着陆羽,他才是能与你相伴之人。”
李季兰不肯罢休,后来总是写情诗赠予皎然。皎然无奈,回了一首回绝她的诗:“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
李季兰收到此诗,满心皆是失落,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于是,她之后又创作了一首诗来寄托自己的纷繁思绪:“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这首诗最终成为了千古名篇,流传于世直至今日。
陆羽看着痴迷的李季兰,心中满是无奈与疼惜:“季兰,莫要再执着了。”
李季兰泪眼朦胧:“陆羽,我只是追寻心中所爱,为何如此艰难?”
舒瑶在一旁劝解:“季兰,你的选择有误,皎然大师固然优秀,但他与你无缘。而真正与你有缘之人,你却视而不见。李季兰,你变了!”
李季兰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也许真是我错了,是我被执念所困,忽略了身边的真情。”她抬眼望向陆羽和皎然,神情中带着歉意,“是我行事荒唐,险些破坏了我们的情谊,往后我定会改正。”
日子缓缓流逝,“安史之乱”终被平息,稳定的大环境让陆羽兴奋不已。他特地新铸了一座煮茶风炉,并在鼎足精心铸上“圣唐灭胡明年铸”的铭文,以此表露自己渴盼国泰民安,从而能够安心投身茶学研究和著述的心境。
而此时的李季兰也逐渐从个人感情的失落里缓缓走出。她与皎然的情谊恢复如初,和陆羽的感情则在不断升温。他们三人之间的情感并未因中途的波折而停滞不前,反倒是在这悠悠的茶韵之中,变得愈发深沉浓厚。
他们时常相聚一处,要么品茗论诗,要么共赏风月。在与陆羽和皎然的交流中,李季兰的才情日益精进,她的诗作也越发灵动深邃。陆羽总是面带微笑,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李季兰吟诵新作,皎然则会轻轻捻动佛珠,微微点头表示赞许。有时,他们会在山林之间悠然漫步,尽情感受大自然的宁静与美好;有时又会在皎然的禅房内通宵达旦地煮茶长谈,深入探讨人生的真谛。
然而,命运的波折恰似汹涌的浪潮,从未停止翻涌。平静祥和的日子宛如易碎的琉璃,并未一直延续下去。一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变故,宛如平地惊雷,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李季兰与陆羽、皎然之间那深厚无比、动人心弦的情谊,还有她给皎然最后写的那首情意绵绵、饱含深情的诗,也不知究竟是通过何种神秘莫测的途径被悄然流传了开来。这消息仿佛具有了生命一般,好似长了翅膀,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传播,最终竟然传到了当朝皇帝的耳中。
皇帝起初只是偶然听闻了他们之间的传奇故事,心中便生出了几分好奇。而后,当他有幸细细品读了李季兰那充满才情与韵味、字句皆如珠玑的诗作时,不禁为其才情所深深动容。那一首首诗作,或婉约细腻,或豪放洒脱,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才情与情思,让皇帝惊叹不已。他在心中反复思量,认定李季兰实乃世间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皇帝当下便拍案而起,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当即颁下旨意,要将这位才情出众的女子招入宫中伴驾。他想象着李季兰入宫后的情景,仿佛能为这略显沉闷的宫廷带来一抹别样的色彩和生机。
朝廷内务府使者径直赶赴梅仙观,欲接走李季兰。
太守李季卿得知此消息后,神色骤变,凝重异常。他匆忙整理衣冠,带上数名侍从,心急火燎地赶到梅仙观。安抚稳定好使者一行后,又马不停蹄地奔至妙喜寺,将此事告知皎然和陆羽。
皎然和陆羽听闻后,皆感突兀与惊诧。
陆羽急道:“赶紧叫季兰逃走吧。”
皎然摇头叹道:“逃?又能逃至何处?”
李季卿上前严肃地提醒:“内务府的人现今已将梅仙观团团围住,哪里逃得掉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等傻事断不可做呀!”
这道旨意恰似一道晴天霹雳,轰然砸落在他们三人的世界,将原本宁静美好的生活瞬间击得粉碎。李季兰满心忧虑,愁绪如丝般紧紧缠绕心头。她深知宫廷生活的波谲云诡、繁杂艰险,那重重宫阙于她而言,不过是华美的牢笼罢了。她着实不愿离开这悠然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更不舍离开陆羽和皎然这两位相知相惜的挚友。她紧蹙着眉头,望着窗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颤抖,喃喃自语道:“此去宫墙深似海,怕是再难与你们相见。”
陆羽和皎然亦是焦急万分,如热锅上的蚂蚁。陆羽在屋内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搓揉着,嘴里不停念叨:“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皎然则双手合十,双目紧闭,默默诵经,为李季兰祈求平安。
李季卿看着着焦急的二人,语气沉重地劝说道:“二位也莫要太过忧心,或许这对季兰姑娘而言,亦是一种别样的机缘。
出发当日,李季卿率领众人来到梅仙观,为李季兰送行。陆羽、舒瑶和皎然皆被内务府侍卫阻拦在门外。
李季卿走进观内,见李季兰仍在慢条斯理地收拾行李,便温和地说道:“季兰姑娘,皇命已至,此乃无奈之举。但入宫之后,万望姑娘谨言慎行,保重自身。”
李季兰眼中含泪,微微颔首:“多谢大人关怀。”
不多时,一切准备停当。李季兰在侍卫们的护拥下,缓缓迈出观门。
内务府的使者神情严肃,高声催促:“莫要耽搁,速速启程!”
李季兰在万般不舍与无奈中,拖着沉重似铅的步伐,登上了进宫的马车。她甚至来不及与朋友们言语一声,只能一步一回头地望向他们,眷恋的目光中盈满了对过往岁月的深深留恋和对未知命运的极度恐惧。萧瑟的秋风无情地吹拂着她的衣袂,愈发显得她的身影单薄且孤寂。
陆羽和皎然望着李季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身影,久久伫立,犹如两尊静默的雕像。他们的目光中饱含着不舍与牵挂,心中默默祈祷,只盼她能在宫中安然无恙,顺遂无虞。陆羽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暗暗发誓:“季兰,我定会去长安找你。”皎然神色凝重,目光中透着坚定的祝福。
一直在旁目睹这一切的舒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尽管她作为穿越者,早就知晓这些情节,但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她紧咬嘴唇,双手紧握,心中暗想:“我明明知道会这样,可又不能当场揭穿,真是令人无奈又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