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这些流民,感动着流着泪,不约而同的答道,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敞开肚皮吃饱过了。
李俊业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这些流民对他有了不少的好感。
李俊业继续说道:“本官叫做李俊业,是望云堡新任的总旗官,本官也知道你们之所以栖息于此,实属是无家可归所致。”
“然而望云堡乃是朝廷军堡,并非是你们的栖身之所,如果你们想留在这里,并且每天都能吃上饱饭,不是不可以。”
“本官需要你们加入我的麾下,加入者本官会给你们分配住所,分配土地,然后你们也可在本官这里每日做工,做工者男子每月给粮食六斗,白银五钱,女子每月粮食四斗,白银三钱。”
“本官能够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身,如果愿意者,即刻前来登记,不愿意者请离开望云堡,大家好聚好散,每人本官还会给五斤粮食,作为你们的离开的川资。”
李俊业话刚讲完,刘大壮早已找到了一张破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这张桌子故意被他摆在一口大锅旁边,这口大锅,下面的柴火烧的正旺,锅中杂粮早已被烧开,剧烈的蒸汽正顶着锅盖“呱呱”的叫。
整个附近都弥散着锅中将熟的粮食发出的香味。
“我先来。”
“我也去”
“我也愿意。”
只要给安定的住所和田地,给人以活下去的希望,是没有人愿意当背井离乡的流民的,何况,这些流民还混着特别的栽。
说实话,若是没有遇到李俊业,他们很多人都活不过今年的严冬,其实这些流民心中也清楚,李俊业开的条件,的确也是诱惑。
有了希望,那么他们肯定会奋力的为自已争取。
不一会儿,刘大壮的桌前就围满了人头,这可难坏刘大壮了,虽然他和李俊业是这里唯二的识字人,但无奈他识的字,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而登记造册,又是一件比较繁琐的事,不仅要清晰的记载他人的姓名,籍贯,年龄、职业,还有经历。
刘大壮好不容易,才成功的登记完成了几个人,就已经累的是满头大汗了。
李俊业无意的走近,看了一下他登记的东西,发现满纸都布满了圈圈和叉叉,更甚者,在写一个人经历的时候,一行不过二十来字,他竟然打了十来个圈圈和叉叉。
李俊业知道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便对着人群大声喊道:“你们中,有没有会识字的,有的话,赶紧出来,本官将会有重用。”
古代读书其实是一件非常高昂的消费,绝大部分人都是没有上过学的,家境比较好的,往往也不过是只读几年私塾,会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就罢。
只有家境非常好的或许的确是有天赋的才会有进一步学习的机会。
李俊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希望,喊了一声。
谁料还真被李俊业找到了,只见人群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有气无力的从人群中走出。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可曾取得功名,家中可有何人?”
李俊业这一连问,看似简单,其实问的是非常的有技巧,尤其是最后两句,问功名可以判断整个人的水平,问家人情况,可以分析判断出这个人暂时的处境,进而推断他的忠诚度。
中年男人,先是上前行了一礼,然后礼貌的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叫做柯大治,乃是辽东清河人士,曾经侥幸取得贡生,家中老小尽被建奴屠尽,只剩老朽和小女流落道此,然女儿不幸走失,老朽也不知在何处。”
回想起往事,柯大治情不自禁的戚戚地哭了起来。
贡生,介于秀才和举人之间,其实就是举人的副榜,但其功名其实还是秀才,不过贡生从国子监毕业之后,理论上就可以做官了,但是秀才是无法做官的。
李俊业的这活,秀才就够了,来了贡生其实也是大材小用,李俊业自然是相当的满意。
“大壮,起来,这活让他来干。”
在李俊业一直的叮嘱下,刘大壮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桌子。
刘大壮心里那个懊恨啊!难得一次表现自已才华的机会,就这样被李俊业给扼杀了。
为了这些流民之间,不私下搞些小动作,李俊业还是让刘大壮亲自盘问信息,柯大治只不过是代行笔录罢了。
柯大治先是将刘大壮之前登记的人,重新造册,然后才和刘大壮一起合作。
有了柯大治的帮忙,刘大壮的效率就快多,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一百多号人,就已经悉数登记完毕,。
“俊哥儿,这儿居然还有个人做过哨总,还是骑营的哨官。”
刘大壮突然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的惊喜,开心的大声朝李俊业喊道。
明朝军制非常的混乱,分为卫所制和营兵制,明中后期卫所崩坏,实际战斗主要是营兵为主,卫所兵主要承担的是后勤、后方驻防之类的辅助性工作,但是营兵也会从卫所中挑。
营兵无论是地位还是待遇都是高于卫所兵的。
明朝营兵编制各有不同,一哨人数也不等,甚至三十到一百五十人都有。
总之,一般情况下,哨官比总旗要大。
李俊业循声望去,却见刘大壮说的人,就是流民中为首的那个褐衣男子。
李俊业便来了兴趣,找到他前面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褐衣男子道:“在下钱奋,乃是昔日何可纲何都督麾下马营哨官。”
经过和他短暂的交流之下,李俊业终于知道这个钱奋的经历,提到这个钱奋,不得不提何可纲,何可纲乃是明末抗清名将。
当初和祖大寿一起守大凌河城的时候,粮尽援绝,祖大寿和诸将都欲降清,只有何可纲执意不肯,最后被祖大寿架出城外,当着清军的面杀害。
祖大寿这样杀何可纲,颇有点向清军表诚意,纳投名状的味道。
史书记载何可纲临死前,“颜色不改,亦不发一言,含笑而死。”
何可纲死后,祖大寿带着大凌河城将士顺利的降清,至于他又逃了回来这是后话,不过降来逃去,祖大寿最后还是降清了。
祖大寿带领降清的人,就包括了钱奋他们,最后钱奋他们也找了个机会,历经万苦逃了回来。
只不过逃回来后,原先的部队不在了,又加上自已有降清的黑历史,一时竟然还报国无门,以至于沦落为流民。
“你如何能够证明,你曾经是骑营哨总?”
李俊业现在差的就是骑兵,看着钱奋,他感觉自已是捡到宝了。
“借大人马一用,”钱奋并不急于证实,而是胸有成竹的对李俊业说道。
“把我马牵给他。”李俊业发话后,一个小兵,当即将望云堡唯一的马牵了过来。
李俊业亲自将马缰绳递到钱奋的手上,钱奋接过马缰绳,当即如一只轻盈地鹞子一样,熟稔的翻身上马。
光这个上马的姿势,李俊业已经相信了一大半。
“请大人,再给我一张弓。”
钱奋上马之后,轻声地对李俊业说道。
李俊业看了看马佑,示意他把自已背上的弓给他,马佑悄悄的对着李俊业不断的摇头。
马佑的顾忌不无道理,要马要弓,你到底想干嘛,更何况李俊业现在就和他近在咫尺,若是个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给他。”
马佑的担心李俊业岂会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多想,而是固执的从马佑背上取下弓,递到了钱奋的手上。
钱奋跨马持弓,精神抖擞,两脚轻踢马肚,胯下骏马便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接着扬蹄在堡内空地奔跑了起来。
跑了几圈之后,钱奋举起手中弓,拉弦如满月,对着百步之外,一根碗粗的立柱,弦动箭发,第一箭就轻松的射中的立柱。
接着钱奋又策马连射五箭,箭箭中的,每一箭都引得众人不断的叫好。
钱奋高兴的策马,奔跑了一圈后,忽然他转过身来,将手中弓,对准了李俊业。
“保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