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书就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路知遥问她:“你一直没洗衣服吗?”
“忘记了。”段子书说。
路知遥回头看她,觉得段子书至少要表示一下抱歉吧。她忘了洗衣服,路知遥的衣服就要轮靠着稍后才能洗,耽误人的计划。
但段子书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忘洗了衣服而已,下次不要忘不久就好了。衣服洗一次五十分钟,完全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只要不是出席活动要穿的衣服没有被打点好,就算是家务保姆忘洗了衣服,也不算是工作失误,说一声记得洗就好,不会影响工资和奖金。
所以段子书不觉得有什么,领钱办事的忘做了都不算错,她忘了,下次记得洗不就好了。
但路知遥理解不了段子书的轻松。
忘记洗衣服、忘记喂鸡、忘记把冻肉滑开,这些都是天大的事,是要报到朝廷打板子的大事。就算忘记一次天不会塌下来,可还是要挨揍。路知遥当然不可能揍段子书,但她想,对方至少该道歉吧?
看到路知遥的眼神,段子书想了想,回到:“你着急的话,明天我洗衣服先帮你洗吧。”
本来今天时间晚了没有太阳,气温还降得那么低,路知遥就是准备明天洗的。那么只要她明天先把路知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也就不算耽搁了时间。
既然没耽搁时间,那又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呢?
这样的道理,路知遥当然也清楚。
她只是感到奇怪。
鸡一时不喂不仅不会饿死,连下蛋都不会耽搁。可她就是挨了骂挨了打,坐在饭桌面前把眼泪掉进米饭里。
不仅仅是在家,在学校也一样。做策划,写方案,测数据,有什么失误或者遗忘,即使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难免会被训斥。
所以只要碰到类似的情形,她就觉得紧张。在混成奶茶店最老一批员工之前,路知遥连假都不敢请。
她叹了口气。罢了,难道她能因为这点小事甩段子书脸色吗。
说实话,这又不是段子书第一次展现出和她不同的处事习惯了,在此之前,她不是感叹一句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就结束了吗,怎么今天如此不爽地想了这么多。
“你上班的时间是几点。”路知遥主动问到。
这个问题不问不行,她得想想衣服什么时候洗才能好好晾上,晚上吃饭是各管各的还是一起。
“上班?”段子书顿了顿,“哦……便利店的事吗,我没有去应聘。”
她解释道:“我在网上刷了关于这家便利店的评论,很多人说店长太不讲道理了,去那打工太受气。”
路知遥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段子书继续说:“所以明天太阳好的话,我可以先帮你把衣服洗了。”
她觉得太正好了,正好自己没有工作要忙,所以忘记洗衣服也不会耽搁什么。那家便利店不在考虑范围内,她还可以再找找附近其它招聘信息。
“所以……”路知遥缓缓开口,“这几天你一直在家里吗?”
“嗯。”
路知遥深吸了一口气。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这股情绪因何而起。
“那么,你画画了没有。”路知遥看向沙发后面的画架,上面贴着一张空白的纸。
这下,段子书的声音都有些心虚。她虽然不懂路知遥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让她画画,但她知道自己没有画的话路知遥会不高兴。
虽然知道会这样,但还是没有画。说到底,段子书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画画。
“没有。”这种事不可能隐瞒一世的,与其模棱两可不如承认。
“路知遥……”段子书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不然路知遥离开了好几天回家,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可不好。
她没说出口的话顿住了,她看到眼泪从路知遥的眼眶中流出。
眼泪这东西,越是稀少越让人不安,段子书没想到路知遥会哭,她一下子慌了神。眼眶一热,段子书差点跟着一起哭出来。
“我只是,我只是……”
路知遥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段子书说要出去找兼职,那时候路知遥是不乐意的。她不想段子书一辈子做这样的工作,更想让她去画画。
可路知遥知道,自己无权干预那么多。在回老家的这几天她不断开解自己,也默认下了这件事。
她想过,也许段子书一辈子都不会画画了,也许她们两个一辈子也都这样了。
不愿意接受,可只能默认。
但现在,段子书说她没有应聘便利店。
路知遥不是该高兴吗,也许一切还有转机。
可路知遥的情绪却波动更大,心里憋了许多埋怨的话,还有不知为何产生的愤怒。
在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双手被段子书握住了。
段子书的手微凉,因为她穿得有些轻薄。
“别生气,路知遥,我们不要吵架。”段子书的声音听起来要哭出来了,“冷静一下,不要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说话。有什么不高兴的,等冷静下来我们慢慢把事情说开好吗?”
“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冷静下来再告诉我,我会道歉。不要发生高中那样的事了。”她声音哽咽地恳求着。
第39章 自私
太健康了,路知遥想。
在段子书的视角来看,分明是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她就发火了吧。都到这份上了,段子书居然不是委屈地质问你无理取闹些什么,而是赶紧说我们不吵架,我们冷静下来把话说开。
像是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阴沟老鼠,路知遥感到了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