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情稳定地很好,本来计划今天出院,然而如今更严重了。姜初瑾没做耽搁,立刻去叫了李医生过来。
李医生面色一凛, “立刻安排手术。”
手术的两个多小时时间里, 姜初瑾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微垂着头,盯着白色地板的某一点出神。
她是余洁华病症复发的刺激源, 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其实在某些方面,她和余洁华都是固执强势的人,不肯退让半步。
只不过如果这种固执造成了伤害, 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姜初瑾眼皮半垂下来,静静地坐在那里。某个瞬间, 一双黑色皮鞋停在她面前,接着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你妈妈, 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在手术中,”姜初瑾抬眼,“你怎么来了?”
“早就听说你妈妈身体不好,就赶过来看一看。”姜保文说。
他说着摇头笑了一下,眼角却没有多少皱纹,依旧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依稀可见当年的英俊,但看不出年少时的落魄了。
姜初瑾:“她应该不是很想见你。”
“知道,正巧路过这儿,”姜保文说:“看看就走了,毕竟夫妻一场。”
姜初瑾嗯了一声,没多少心思聊天。
手术结束后,李医生摘下口罩,说要继续留院观察,具体时间未定。姜初瑾向他道了声谢,然后和姜保文一块去病房里看她。
余洁华的脸还是没有多少血色,她躺在病床上缓慢的睁开眼,目光定在两人身上,不动了。
半晌,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你为什么来了。”
余洁华转了一下头,看向姜初瑾的眼神里,厌恶更浓了,“你和他都是一种人。”
姜初瑾轻抿了下唇角,眼睫抬了抬,余洁华的下一句把她即将出口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她说:“都让我感到恶心。”
……
南琅来时是拎着大包小包来医院的,走的时候干干净净什么都忘了拿。她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散步。
她脑子时而乱糟糟的,时而又是一片空白,更多的时候是被那片沉默占据着。
那片沉默也是有声音的,像蜿蜒波折的心电图突然平成直线的那一刻发出的声响。
她眼神近乎迷茫,背影看着倒很悠闲,步伐不急不缓的。一辆车速度放缓和她并行一段距离,喇叭滴滴了几声,然后一个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这大热天在大街上瞎转悠什么,刷微信步数呢?”
“有病。”南琅白了她一眼。
周叶乐了,“别转悠了,就算涂了防晒也禁不住这大太阳啊,上车,本美女姐姐送你回家。”
太阳确实很晒,南琅拿手遮了遮,而后不做挣扎地上了车,问:“你办完事了?”
“嗯,学生妹遇到了点麻烦,帮忙摆平了。”周叶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颇为得意地说:“送了我一个吻。”
南琅对她们俩的恋爱日常不是很关心,只是说:“先不回家,送我去酒吧吧。”
“好嘞。”周叶调整了下导航。
周叶这人的闲话很多,南琅也不比她少多少,今天却异常安静。周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察觉出了不对劲,“怎么了,怎么看着蔫巴巴的?”
“夏天到了,被烤化了。”南琅看着车窗外风景。
周叶猜:“和你的姜医生吵架了?”
南琅没吭声。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你和姜医生还能吵架,你俩不成天黏的跟连体婴似的么?你俩能有什么可吵的?”周叶纳闷,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该不会是她妈妈又作妖了?”
南琅还是没吭声。
“这能算个什么事儿,你俩将来又不跟她妈妈一块生活,而且都是独立自主的成年人了,这也吵的起来?”周叶说:“看你那表情我还以为你俩快分手了呢。”
南琅眼皮抬了抬,视野里飞速刷过一棵枯旧泛黄的老树。
周叶开玩笑的安慰了几句,最后见她心情实在不佳,止住了话头。南琅盯着窗外风景看了一眼,眯了眯眼,忽的问:“你说我要不要真去找个娱乐圈的公关?”
“啊?”周叶还没反应过来,“找他们干嘛,你想……想扭转形象啊?”
南琅很轻地叹了口气,“是啊,毕竟连违法犯罪、蹲过监狱这种谣言都传出来了,下一步我应该直接晋升黑.涩会大佬了。”
周叶没忍住又笑,“哪个王八蛋说的,无凭无据的这也太搞笑了。”
“余洁华。”南琅说了个名字。
“这谁,狗仔还是侦探?”
“不是,”南琅眼眸稍扬,“姜医生的妈妈。”
这下周叶笑不出来了,她默了良久,才问:“你家姜医生该不会信了吧?”
南琅没吭声。
其实余洁华请的私家侦探还是有一定行动力的,除了那句违法犯罪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包括当年勾引家教被迫出国、大学怎么疯怎么来。
所以她也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那一个,连质问都做不到。
南琅不爽地啧了一声,在酒吧里抽了一晚上的烟。
她深夜一点才从酒吧回去,到小区后还绕着某栋楼转了两圈,把烟味散尽了才回去。
她拧开门,把客厅的灯调成昏黄的亮度,本不想弄出多大动静,结果看到姜初瑾从卧室里出来了。
她穿着长袖睡衣,黑发散在胸前,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睡意的哑,“你回来了。”
南琅嗯了一声,“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姜初瑾说:“是我听见你回来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