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祎沉思片刻,说道:“国内之?事,不宜多?说,你来?草拟一封国书,只说道景国正在查问,若确定那些是昭国之?民,可以协议放归。而且这些人究竟是被人裹挟而来?,还是偷渡而来?尚未可知,我们景国的损失也需要计算。只看现象,倒像是昭国资贼作乱,也要有一番算计。抓捕这些人也需要时间,暂且以三?月为期。言语之?间,你多?做斟酌,写完拿来?给我过目。”
“属下领命。”
“至于?假皇子……”卫祎看着明灭的烛火,低声?说道:“这件事也是个现成的理由,倒是可以尽快结束了,你且去吧……”
臣子领命,躬身告退,卫祎看着面前的国书低头想?着事情,烛火摇了摇。
这一夜过得快,天很快就亮了。
吃过早饭,檀华撕着馒头喂养宫里?的一只玳瑁猫儿,猫瘦巴巴的,一身黑黑黄黄的花色,像是从灶膛里?刚钻出来?的,她坐在榻上,洗干净的猫儿趴在她怀里?,被她捏着爪子剪指甲。
青梅小?声?说:“奴婢听说,昭国已?经派兵在澜沧江沿岸,两国的交界处驻扎。”
在皇宫里?,不见?青梅如何交际,但她的消息比如雁还要灵通。
“景国太子在外所带的兵马都是大昭的百姓,是他们在民乱中收服的,现在大昭向景国索要这些人马。”
剪好指甲的糊脸绿眼睛玳瑁猫躺在檀华裙子上,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撕开馒头喂给小?猫,心里?想?着大昭境内的事情,国中素有隐户,而前两年水灾瘟疫不知道有多?少烂账,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是被人拘起来?当隐户了,还是匿藏去了大山深处,这些都算不过来?。
而她又想?起来?了前不久州府兵器库里?丢失的武器,这些东西和这些人应该是相关的,如此说来?景国这位皇子,罗元,不,应该是徐忘真勾结了州府。
一个婢女端着一碗药走?来?,如雁在一旁接过,段成泽站在屏风后面,说道:“太尉大人说,今天的药和往日不同,应当会对您的病情有用?,还请姑娘一试。”
檀华接过药碗,调羹在里?面搅了搅,闻到了淡淡的苦腥味道,中药总是各有各的难喝。
她问段成泽:“段大人,太尉大人这两天很忙吗?”
段成泽说:“太尉大人在处置逆贼的事情,今天一早就去见?皇上了。”
檀华说:“药我会喝的。”
段成泽告退,檀华捧着药碗,垂着眼睛搅了搅,如雁说:“小?姐不如一会儿喝,奴婢去拿点蜜饯来?”,檀华便暂且将药碗放在桌上,檀华摸摸猫儿的后背,猫咪后背的毛发像是温热的绸缎,手感很好,檀华渐渐沉迷,忽然猫咪一呲牙浑身炸毛,在檀华怀里?跳了起来?,在桌子上踩了一脚,碗药翻倒,炸毛的猫儿已?经夺门而出。
如雁抱着果脯回来?正看到这一幕,她瞪着桌上翻倒的药碗,青梅伸手将药碗扶了起来?,不过里?面已?经空了,如雁奔到檀华跟前,问道:“您烫到没有?”
桌子上湿了,软榻上的褥子也湿了。
檀华说道:“我没受伤。”
如雁上下看看檀华,发现她身上的确干干净净,放下心来?,再?看桌上空空如也的汤碗,心情又提起来?,叹道:“只是太尉大人让人送来?的药可惜了,还是段大人亲自送来?的,嘱咐您一定要喝。如此您不得治病,也辜负了太尉大人的一番好意,都怪那只淘气的猫儿!”如雁气得跺脚。
檀华视线溜到桌子床榻桌子下面的一粒杏核,说道:“算了,这件事也不必再?提起,你们悄悄收拾了,若有人问起就说药我已经喝了。”
如雁和青梅两个应了,檀华从桌上碟子里捡了一粒杏核咬破,咯吱咯吱,她抱着书转到了另一间书房去。
缠绵在病痛里?,慢慢也就习惯了,晚间的时候,卫祎来?了,他来?得晚,夜色已?经落了。
侍女点起几盏灯。
人站在花厅里?,披了一件灰色斗篷,摆手拒绝要给他撤掉衣服的婢女,看见?檀华,说道:“我就在这里?,来?看看你身上好不好。”
檀华还没睡,穿着常服,站在卫祎对面,说道:“我还好。”
“喝下今天的汤药有没有觉得好些?”
檀华说:“好些了。”
他说:“这里?的事情就要结束了。”
“刺客已?经抓到了吗?”
卫祎笑了笑,说道:“再?有两天将先皇太子的事情处理掉,刺客的事情自然也就了结了。”
不知道罗元要怎么处理掉罗元的事情,卫祎说:“很多?人都好奇皇宫,你好似并不是十分喜欢皇宫?”
景国的皇宫和大昭的皇宫一样,屋顶很高,上下空间很大,显得人有些渺小?。
檀华习惯了大昭的皇宫,却不习惯景国的皇宫。
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让太尉看出来?了。”檀华笑了笑。
光线晦暗的时候,猫科动物脊背上的毛发,人面孔浮起的纹路,头发里?斑驳的颜色,尽是模糊的,卫祎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斗篷,他只有一双眼睛是幽蓝色的。
临走?之?前,卫祎说道:“过两天我们就回去太尉府。”
檀华说:“好。”
只是,她说这个“好”字的时候有些想?念萧翀乾了。
卫祎待檀华很好,他待她好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更是因为他想?要留住她。
夜色渐渐深了,檀华却睡不着觉,她留下一碟子杏核,将守夜的宫女自己回去睡,只留青梅在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