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又不是头一回被系统针对了。相比于这个,淮南月倒是更在意另一点。
白月:你懂戏?
川流不息:嗯。以前爱听。
白月:现在呢?
川流不息:后来在副本里听伤了,现在没那么爱。
俩人发消息间,寒辜上场,掐着嗓子唱起了《走加官》。
这嗓音和她本人的一点儿也不像,大约是唱戏与说话发声的位置大相径庭的缘故。结果唱到一半,不知怎的,她的喉咙倏然卡了一下。
歌声随之一顿。
寒辜已经冒冷汗了。
她原本五音不全,唱歌走调,但升成高级玩家后,常常能遇见唱戏的任务。于是她意识到唱戏对于高级玩家而言是基本技能,出了副本便马不停蹄报了个班学唱戏。
不成想唱戏对于她来说比高等数学还要难,学了一年也没学会,遂放弃了,开始四处搜罗唱戏相关的道具,试图直接走捷径一步到位。
然而这回的副本似乎比较特殊,既不需要玩家会唱戏,也不需要玩家用道具,甫一站上台,刚起了唱戏的念头,歌声便自动从嘴边流出来了,像是早在八百年前就形成的肌肉记忆。
寒辜眯了一下眼,心道这把稳了。
除去唱戏,剩下的都是小case,她闭着眼睛都能应付。
结果唱着唱着,她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需要用较之平时十倍百倍的力气去发音,才能勉强维持音量。
而现在……她的声带无论如何用力,都发不出声音了。
观众们窸窸簌簌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演愈烈。那些脸上的嘴巴大开大合,唇角逐渐耷拉下去。
没了笑容。
报幕小姑娘站在戏台旁边,伸着脖子往台上瞅,瞅着瞅着就开始笑,嘴唇越咧越夸张,上头的红艳得发紫。
寒辜能清晰地听见风中飘来的,肠胃蠕动时发出的“叽里咕噜”声。
灯火摇蹿,照得席间所有人的脸沟壑分明。那张嘴在白生生的脸上显得愈发大了,就好像下一秒就要伸长脖子,张开血盆大口,上台咬人!
寒辜一咬牙,顾不得许多,直接按照第三条注意事项所述开始在台上绕场转圈。
观众席的骚动蓦地一静。看客们交头接耳的音量骤减。
戏台边沿似乎有什么磁场,以至于寒辜转着转着,便觉得喉咙的负担减轻了许多。
唱戏的声音逐渐变得响亮起来。
淮南月眯眼看着,觉得有点神奇。
这一条条的注意事项似乎并不是在诱导玩家犯规,而是在切切实实保护玩家,告诉玩家遇上突发情况的解决方法。
系统真能有这么好心?
不管系统好不好心,至少眼前的危机是解除了。寒辜歌声婉转,听得台下的观众们乐开了花,又齐刷刷醉倒了一片,被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小姑娘拖出酒席。
至于她那段发不出声的间隙……早已被观众们当成别具巧思的舞台特殊处理了。不算错漏之处,没有违反注意事项里的“不得出现假唱、错漏等情况”这一点。
电子音“嘟”地响起,提示面板里收到了新消息。
川流不息:你会唱戏么?
淮南月一五一十:不会。
川流不息:给你个道具?
白月:用不着。看起来……
她原本想打“看起来唱戏的时候处于被操控的状态,属于被动运行技能,并不需要玩家自己会唱戏”,结果打了仨字后又倏然一顿。
其实用不着解释那么多。况且她也一向没什么耐心同人解释。
于是她把“看起来”三个字删了,索性连消息也不发,伸出手拽了拽秦问川的衣袖,待某人回过头来后,同她摆摆手。
秦问川点点头,继续垂下脑袋摆弄面板。须臾,淮南月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川流不息:确实,看这样子,玩家一站上戏台就会唱了,用不着道具。
淮南月看着这条消息,挑了一下眉。
某人总是如此,能体察到自己言语行为下隐藏着的意思。
只是不知秦问川是在向下兼容,还是……她俩确实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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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台,都没遇上什么太大的麻烦。一旦歌声被迫暂停,玩家便开始绕场转圈,一直转到嗓子压力减缓,歌声回来为止,并没有碰着特殊状况。
特殊的只有那几个NPC。
6号那个自称“白月”的一上台就掉了马,因为她的脚是反的。她明明面对着观众唱戏,绣花鞋的鞋尖却冲着舞台背面。
川流不息评价:装都懒得装,不敬业。
9号10号在行止时也接连漏了马脚。某个斗鸡眼的动作中,她俩左边眼睛往眼角转,右边眼睛却一动不动地钉在眼白中心。
川流不息再度评价:这俩敬业一点,但不多。
这些破绽明显得连爱丽丝都发现了。她叉腰站着,下意识想同芙兰说话,而后陡然反应过来芙兰并不在身边,况且自己也并不能发出什么声音。
她便只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破支线任务这就完结了?
这么简单???
淮南月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直到那顶着两块高原红的小姑娘上台报幕。
此刻台下观众寥寥无几,人影在灯火间阑珊错落。大约是因着看了太多场精彩的表演,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如痴如醉的笑容,看起来已然有些神志不清。
那些大白脸上唯有的五官——嘴唇——被酒精熏成了血红色,随着呼吸一张一翕,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上台吃点什么。
小姑娘清清嗓子,舔舔嘴唇,视线穿过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秦问川和自己身上来回打量着,有点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