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游目骋怀的蓝色。我看见近岸的礁石,远海的浮冰。
大海裹挟我,一重又一重。我心脏腐朽的锈迹在浪潮中被涌散。
我第一次来,却莫名有一种极度强烈的归属感。
“萧鸰,谢谢你。”
我和她交握的手是冰天雪地里最灼热的存在。
“我从来没有看过海。”
萧鸰的语气很轻和,她看着我说:“小鱼怎么能没见过大海呢?”
该死,你别逼我哭。
萧鸰开始在附近四处转悠,大概是进入了工作状态,她目光审视每一处,在寻找最好的拍摄角度。
我站在原地,看她以我为轴转好几圈。
海风勾我的发,我扬声问她:“好了吗萧鸰?”
她已经走开十米远,然后向我指远处一座峭壁。
她回答:“我明天应该要爬上去。”
那峭壁连落脚的地方都不多个,既高又陡,稍有不慎,脚一滑,就会径直摔下海岸的礁石,然后任海水冲走。
我说:“我从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站在你身边,早知道你连命都不要,我就算了。”
萧鸰笑:“所以你就骗我?”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是你粉丝啊,你都不信。”
原来我这么会狡辩,对着Fiona的时候却只字不敢说。
她高声问我:“只是粉丝吗?”
我们明明可以走近些耳鬓厮磨,偏不要,非要在雪地里迎着海风隔着距离互喊。
她见我不说话,明媚灿烂着对我说:“明天——站我身边,好不好?”
该死,你别逼我哭啊!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唱首歌给你听。”
她便站定凝眸看我。
歌声会被海风吹得七零八落,没关系,没关系。
我穿着她的羽绒外套,看着她的眼睛。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
——“我总是微笑的看着你。”
——“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
萧鸰不说话,她的眉目被我泛滥的情意染得柔情。
——“我是爱你的。”
——“我……”
——“我爱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凭自己幻想一切……“
——“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戛然而止。
我停在了这里。
心跳频率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再多一秒,我的泪会落下。
萧鸰望着我,有白雾从她口中呼出被风吹散。
远方轮船鸣笛。
“呜——”
她转头朝那边望去。
背影落入我眼眸,高领紧身毛衣将她曼妙身材的轮廓勾个精细。
面前白茫茫的一片延下去是海。她是一片素色中唯一穿透着的一抹黑。
蓝色的发丝翻飞,我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海。
然后我走向前去。
我将萧鸰紧紧抱住。
“不骗你了,我爱你。”
不够,我再说一遍。
“我好爱你的。”
然后我去吻她。
我们在北海道的风雪中拥吻。
爱,填平一片海。
8.只有你
下雪了。
石头铸的巨大佛像镇在面前。
和印象中国内见过的不大一样,长着胡子闭着眼。
他寂静祥和端坐在这里,盖一层雪被。
真行,兄台,工作都不用睁眼。
想了想我和萧鸰倒也不必山长水远飞到这儿来拜堂。
所以我问:“带我来干嘛?”
萧鸰张了张嘴,然后问:“你不是信吗?”
我默然缓缓转过身来看她,萧鸰的表情难得见带着呆滞。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鸰被我笑懵了。
谁爱虔诚虔诚去,我在佛像面前笑到弓起了身子,上气不接下气。
缓了好一会儿,我手撑在膝盖上,再抬头看她,指尖蹭了蹭眼角的泪。
“我不信呐!”
好傻啊。
无所谓,萧鸰很快带我到别处去。
“你不信不早和我说。”
她可太像是在恼羞成怒了。
“你也没问过我啊,我是无神论者。”
她的目光偏了偏,应该是想看我手腕,但我左手早揣进兜里。
然后我说:“只是习惯。”
萧鸰挑一挑眉;“好吧,我也是无神论者。”
那我们,蛮配的哈。
我后来才想明白,我是现实主义,她是理想主义。我们,配个头。
她带我去买雪糕,在一间打着暖光的木屋前停下。
“吃哪个?”
我回说:“都行,不是抹茶就好。”
“你这种想法特别像去北京不吃北京烤鸭。”
呃……但是北京烤鸭的确一般啊。
我面不改色:“不喜欢吃苦的东西,我觉得我本人已经过得蛮苦的了。”
我望进她眼里,皱着眉头轻声说:“你可怜可怜我。”
萧鸰伸手指尖戳了戳我眉心,她说:“那我吃北京烤鸭。”
她走向前去,到柜台的时候哈着气双手合十搓了搓。
我听见她很流利的日语,点单时的声音语气很友好很客气。
我果然总是无法抗拒你的魅力呢。
她手上揣着一白一绿笑着朝我而来。
“喏,海盐的。”
我捧着杯装的海盐雪糕,又伸手去舀了一勺她的抹茶。
“果然是苦的。”
她和我说:“那是你吃的方式不对。”
然后她倾身,冷冰冰的唇轻啄了下我同样冷冰冰的唇。
好吧我承认,她唇上的抹茶味就是和勺子进我嘴里的抹茶味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