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哟哎哟,你还动手是吧,大伙看看,这人还动手嘞。”
我和大妈缠到了一起,我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上去扑她的摄像头。
物业站在一旁,她掏出手机,看样子想报警。
好啊,牢里没有工作没有裁员没有小提琴。
好啊!
但我没办法如愿以偿了,因为有人从我身后禁锢住我还想挥出去的双臂。
我被她死死抱住。
萧鸰的唇在我耳边,连声对对面的人说着对不起。
她替我道着歉,说:“不好意思,她喝多了,别介意,真的不好意思,她不是故意的。打扰到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一边把我往外拉。
我缩在她怀里,被她拉远离了大妈,被她搬回了自己家。
门关上,一片漆黑。
隔壁又一声不耐烦的关门声,然后电梯开合,这里又回归寂静。
我们相对,萧鸰在黑暗中看着我,她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孩做错事被请到学校来的家长。
半晌,我开始哭。
“混蛋……”我的话语和我的泪粘连在一起。
我说:“混蛋Della……混蛋Fiona——”
我哭得难以自拔。
“混蛋……”猛吸一口气,“——violin……”
萧鸰没忍住,对着痛哭流涕的我笑了出来。
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
我上前去,埋在她肩头,鼻涕眼泪全蹭她身上。
她没将我推开,反而伸手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
我只能不断含糊不清骂着混蛋,骂的是谁,我也不知道了。
到我终于没力气。
萧鸰的手往上,抚上了我后脑勺。
然后开口。
“护照呢?”
7.我好爱你的
我伸手开窗,外面风吹了进来,是北海道的风。
我还是把手机从鱼缸里捞了出来,演什么偶像剧,防水手机。
我给林佩佩发了条微信求她帮我带着小季先进行推倒再建立柏川新的框架,我的抽成分红工资都可以是她的。
我去人事请了假,给鱼缸投了把粮。
完成这些,我做了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和萧鸰私奔了。
早上八点,我们抵达了萧鸰定好的民宿。
然后我靠着窗站在一旁看着她签收别人抬进来的一个一个又一个黑色箱子。
我低声喃喃:“怪不得你坐飞机都不用带行李。”
萧鸰开始开箱核对,随口回到:“只要你有钱,多的是人上赶着替你负重前行。”
最讨厌资本家了。
她一个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相机、镜头、三脚架,款式多种多样,光镜头就有将近十只。
我在她的箱子里看到了索尼系列目前最难买的顶配大炮镜头。
“大陆只有一只,上个月我们公司想买的,没抢到,结果在你这。”
萧鸰核对好,又把箱子一个一个合上,扣子扣起来。
她抬头说:“这个是我在澳门买的。”
我哦了一声,然后她过来牵我的手。
我们并肩出门的时候她又笑着开口:“不过大陆那只也的确在我手上。”
Fine。
北海道正值雪季,天空万里无云,我和萧鸰在雪地里踏出两道足迹。
她一只手和我握着揣进了我的兜里,另一只手举着地图。
我问她:“相机不带吗?”
她看地图的表情专注得紧,我侧目看她,眼中的画面是垂着的眼眸,长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薄唇。
她和我说:“踩点啦,明天再拍。”
“哦。”
我又哦。
我们进了一片树林,没有叶,枝桠光秃秃盛着白雪。
在北京起飞前没想到这么冷,我什么都没带,身上裹着从萧鸰行李箱里翻出来的白色长款羽绒外套。
我们一黑一白。
萧鸰是一件紧身的黑色高领毛衣,修身牛仔裤。
她和那天接我下班的萧鸰又不一样,她将长头发剪掉,到及肩的长度,然后染了一个渐变的水蓝色,头顶到发梢是墨黑到晶莹剔透的蓝。
“我很好奇,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长得不一样。”
干净的白衬衣牛仔裤、日系的短发卡其色风衣、桀骜漫浪的卷发烟熏,到像梦幻般的水蓝色。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萧鸰回答:“哪一个都是我。”
顿了顿,她又说:“或者,哪一个都不是我。”
OK,用灵魂沟通的是吧。
没事,她马上说人话了:“大多数人呢都会统一自己的穿衣打扮风格,但我无所谓,说到底,我还没想清楚我最喜欢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一直在改变。”
简单点说就是她还没有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巢,所以先满世界乱飞着再说。
我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口问她:“其实你的家在哪?”
她不假思索:“我没有家啊。”
我大概能听懂。
然后她说:“我的原生家庭蛮糟糕的,我从出生开始就不喜欢,后来干脆,直接断掉算了。”
我埋头看雪白地面。
“萧鸰,你做的决定,都不像一个正常人会做的决定。”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永远可以很果断不带丝毫犹豫挣脱开枷锁。
她说她还没找到最喜欢的自己,所以一人千面。她不喜欢自己的家庭,然后直接不要家庭。
萧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更不会为谁停下脚步。
她要自由,无论什么代价。
穿过树林,我们面前是一整片海。
波光粼粼,海岸线蔓延无边无际。
飞鸟过,轻触水面一瞬,再消失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