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雨整个人被压得一趴,她笑着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一首生日歌,中文加英文,孟云舒唱得很慢,希望留给她许愿的时间能够长一点,歌声在寂静的客厅漾开,她看着迟雨睫毛投下的影子被烛光拉长,蝶翼一般轻轻颤。
她闭眼许愿时神情认真,认真到几乎显得孩子气,平时总漫不经心不那么正经的人,在这种时候竟然这么虔诚。
孟云舒撑着下巴,不自禁地勾起唇角,轻笑出声。
她的生日歌唱完,迟雨睁开眼,鼓起嘴一口气把蜡烛吹灭。孟云舒起身去开灯:“许了什么愿?”
“嗯……许了很多。”迟雨用叉子叉起一颗蓝莓,“主要是,希望明年也能这么过生日。”
“‘这么过’是怎么过?”
她把蓝莓喂给孟云舒。用叉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有红包,有蛋糕,在零点的时候吹蜡烛,然后许愿。”
孟云舒咽下蓝莓,停在她身边,一只手撑着桌面,随意地问:“没有别的了?”
迟雨沉默了片刻,安静地抬起眼睫:“有。”
“我希望,你能陪着我。”
“但是,愿望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
她说得缓慢,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幼稚,有些难以启齿似的,微微低下头,声音渐弱,直到变成自言自语。再抬起头时,眸子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如同盛有浅浅一汪水波。
孟云舒受不了被她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心空得难受,忍不住抬手挡住迟雨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将那股无名的酸意藏起来。
迟雨握住她的手腕,露出眼睛来,叫她:“师姐。”
孟云舒按住她的手,拖过椅子挨着她坐:“你好好坐着,听我说。”
她深吸一口气,缓声道:“迟雨,我今年二十八岁了。”
这个开头,通常情况下是拒绝的前兆,迟雨低低地“哦”一声,来不及失落,孟云舒站起身来,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也想说‘以后每年生日都陪着你’这种话,但是我做不到。首先我比你大九岁,按照一般的算法,我会比你先走,你总有几年的生日是我陪不了的。”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有了几分无奈,却依然坚定。迟雨一愣,慢慢抬起头来。
“其次你知道我的工作,节假日都未必是我自己的,工作日更不用说,说不定前一晚在B市,后一天就突然得飞去C市,这个我真保证不了,除非有一天,我换一份更稳定的工作。这个,等以后再慢慢研究吧——但是每年的这一天,这一刻,我都会祝你快乐,只要我还在这里,在你身边。”
“我说出口了,就一定会做到。迟雨,我说明白了吗?”
话音落,有几秒钟的安静,她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面前景物几经闪烁,最终定格于孟云舒的眼睛——就在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温柔似水波。
迟雨目光闪动:“第二重要的就是这个吗?可是我觉得,这比祝我快乐更重要。”
“傻不傻,”孟云舒内心百感交集,最终恨铁不成钢的心理占据上风,她用食指戳迟雨额头,“表白哪有你快乐更重要。”
迟雨笑着“啊”一声,往后仰头又被拽回来,仰脸看她:“表白连承诺都不给,师姐,你好渣啊。”
“挑三拣四。”孟云舒心情不错,一点头,批准了,“行,想听什么,你说。”
“这也能点菜吗?”
“不说算了。”
“我永远喜欢你。”
“……”
有点猝不及防了,孟云舒噎住,迟雨揽一下她的腰,把她抱在腿间,催促:“说呀,师姐,我要听这个。”
孟云舒想笑,移开目光,不解地皱眉:“啊?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迟雨乖乖重复:“我永远喜欢你。”
“再说一遍?”
迟雨往她怀里蹭,小声撒娇:“我永远喜欢你我永远喜欢你我永远喜欢你——你想听几遍我都说。”
“好了好了,小点声。”孟云舒无奈,想了想,低头在她耳边,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郑重地说,“我永远爱你。”
她搂着迟雨的肩膀,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一瞬间的怔愣。
“以及,不管我在哪里,你在哪里,你都要快乐。”
“听见了没,听见就回答。”
迟雨搂紧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胸口,始终不说话。
“迟雨?”
贴得太紧,孟云舒感觉得到她胸腔的震动,和肩膀小幅度的起伏。
“怎么了?哭了?我看看。”孟云舒推开她一点,低头却看见了迟雨泛红的眼圈,“……真哭了?”
迟雨还是不出声,一把把她抱紧了。
“我去——”孟云舒被她勒得倒吸一口凉气,哭笑不得之余,又心疼又心软,于是任她箍着,轻声细语地哄,手搭在她后背一下一下给她顺气,“就这么喜欢我?好了好了,别哭了,乖啊,不哭了。”
“二十岁生日怎么能哭着过呢,这要是在什么小说里,好低得是个不太好的那种flag。”
“宝贝,松手好不好?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世界上就一个孟云舒,很濒危的,你小心点别把我弄死了。”
迟雨瞪她一眼,伸手捂住她的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也不装乖了,也不游刃有余了,只是眼角有一抹红,凶起来也可怜兮兮的。孟云舒又想笑,坐在桌子上勾她下巴:“又装不下去了?刚刚不是挺会撒娇的吗?诶,昨天不是说想看我哭吗,怎么你先哭了。”
迟雨忍无可忍,起身把她拽下来,低头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