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寻踪
许廷川听得很清楚,很真切。
姜可瑜说的是,我喜欢你。
风从耳边掠过,他除了心跳什么也听不到,目光落在她的眼眸,脸庞,惊喜到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好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可瑜见他半晌没有回应,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捏住许廷川的大衣,显得很不好意思,微微仰着头,在等他回答,着急又害怕。
“阿瑜,我......”许廷川的声音很低,在下决心,默默地积攒着自己的勇气,看着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反覆确认,“你是......认真的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姜可瑜急得快要掉眼泪,她怕许廷川误会自己是一时兴起,怕他觉得自己是在发疯,往前贴了一小步,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真挚的目光看向他,害怕又期待地点点头,刚想张口补充几句,眼眶滚烫。
随即,眼泪就跟着一起掉了下来。
狠狠地砸落,就像是砸在了许廷川的心上。
“别哭,别哭。”许廷川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去摸她的泪痕,知道她在委屈,更加不知所措。
姜可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话她说出口,再也收不回来,像是把这些年压抑到痛苦的委屈全都涵盖在了眼泪里。
这是一场告白,也是一场冒险。
如果失败了,她以后面对他,又改怎么自处。她已经没有理智再去想这些了。
仙女棒烧没了,零点的钟声已过,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南湖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徒增了几分新年的气氛。
“哥哥.......我也喜欢阿瑜。”许廷川拟错了称谓,很快地改口,极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这句,真心得不能再真心的话。
他说过的,他以后,只做许廷川。
那么许廷川应该勇敢一点,所以才有了零点前的那个吻,那个代表着许多许多的吻。
“一直都喜欢你,从高考结束,在国外六年半,回来一年多,八年,这八年从来就没有变过。”许廷川稍微冷静下来,把姜可瑜擦干了她脸上最后一点点泪痕。
“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我不敢,我不敢让你看见我身体上的残缺,怕你会嫌弃。那六年.......”许廷川欲言又止,眸光暗淡了几分。
“我怎么会嫌弃呢?我从来没有的,可是你从来都不告诉,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能在南湖一年又以年地等。”
姜可瑜听到了她期待中的回答,浑身紧绷着的线忽然松掉,浑身软了下来,理智全部退散,哭得很伤心,好像很久很久机会,可以这样肆意地流眼泪了。
到底还是冬天,即使是南湖也冷得厉害。
许廷川才为她擦干的脸,又哭得梨花带雨,他怕她这样会被吹病,只好先哄着她回到了楼上。
月落星沈,已经是凌晨时分。
姜可瑜乖乖地坐在许廷川的床上,等着他端过来热的桂花蜜的时候,擡眼看他突然笑了一下。
还是不太真实,她做了一件,一直以来都想做,却没勇气做的事。
而且这件事,真的成功了。
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怕稍微高兴一点,梦就会醒过来。
这小姑娘,一会哭一会笑,许廷川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平覆下来,才和她说了当年离开的始末,以及这六年,他都怎么过的。
和她预想得差不多,从手术事件被曝光之后,她就有在想,但真的听到许廷川说出口,从他轻描淡写的口吻里,她还是可以感受到难过低落。
那种孤独感,失落感,即使不用语气多赘述,都萦绕在他身上。
他手术后一个人硬撑,还要忙着申请学校,兼顾学业。被许家无视,却还要做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担负起本来就不属於他的责任。
只想想,都觉得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
更何况,这样的日子他日覆一日,一过就是六年。
“阿瑜,对不起。”许廷川在道歉,“是我不够勇敢,是我太自卑,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话说道末尾,全是落寞。
姜可瑜微微皱了皱眉,赶集摇头,甚至着急地去握住了他的手。
兄妹的身份,许家的缘由,身体以及心理的双重折磨,已经让他们都身心俱疲。
能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姜可瑜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坐在床边,侧过头,就这样望向许廷川。
“我说我不想做你妹妹了,你听到了吗?”
许廷川讶异,但回过神很郑重地点头。
“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房间好安静,只开了床头的灯,光纤很暗,有那么一瞬间,许廷川觉得恍惚好像回到了在布鲁赞比,接她缝针回来休息的那一晚。
光亮染上他们的的脸庞,厚重的身躯下,是剧烈跳动的心,好像下一秒,这颗滚烫灼热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膛。
许廷川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眉心跳了一下,沈默了好久好久。
直到姜可瑜都快觉得心慌到缺氧,他才很认真地点头。
就如同,得到了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好,永远都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许廷川重覆着。
他终於战胜那残缺而又自卑的自己。
因为,他实在实在,太爱她了。这份爱,越来越沈重,越积越多,终於超过了他心底里所有阴暗出的自卑,消极,偏执。
看到她和苏辰毓贴近,他会吃醋到彻夜难眠,听到她说疏远的话,他暗自失落不开心很久。
不仅仅是喜欢,是那种可以拿命去保护的爱。
他要姜可瑜属於自己,完全地属於自己。
吻又落了下来,姜可瑜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感受到了他的贴近,和温热的鼻息,很自然地闭上了眼,心里那块石头终於稳稳地落地,缠上了他的脖子,认真地享受了这个有了确切身份后的第一个吻。
深刻,缠绵,又带着极致的占有欲。
姜可瑜向后躺下,被许廷川扶着腰,亲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看着他再三确认。
“不是妹妹了,对不对?”
“嗯。”
“那是谁?”
“女朋友。”
听到了满意的答覆,姜可瑜笑了,露出了小小的酒窝,许廷川轻轻碰了一下。
“那,女朋友可以帮你擦药的,对不对?”
出事的那段时间,姜可瑜就在各种转载的帖子上看到过那道疤痕,只是打了马赛克很不清晰,但隐隐约约瞧得见很长很深。
后来,在门缝里也瞥见过一点,但至今都没有仔细地看过,也没帮他抹过一次药。
她想看看他的伤疤,看看他最脆弱的地方。
许廷川被姜可瑜提出的要求为难住,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去看她,也没有答应。
好半天,才恳求。
“阿瑜不看,好不好?很丑。”
“怎么会呢?身体生病了需要手术,留下疤痕很正常,我想看看。”姜可瑜固执地坚持。
总不能以后亲热的时候,也都叫她闭着眼永远不开灯吧。
都已经做了他女朋友,这件事是躲不掉的。或早或晚,都会给她瞧见,只是许廷川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许廷川坐正身体,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在心里做斗争,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他才被占有的爱欲压制住了自卑和惶恐,这会又觉得煎熬得要命。
姜可瑜见他不肯说话,又怕再说下去,他会不开心,所以只是伏在他膝盖边,仰头看着他,可怜兮兮。
最终,那件穿在他身上的上衣还是被脱了下来。每解开一颗扣子,对许廷川来说都是煎熬。
衣服脱好,许廷川半靠着床,正对着坐在床边的姜可瑜。
依旧是只有床头开着灯,光线很暗,把他白皙的皮肤染成橘黄色。
正中央,有一道十几厘米的疤痕,很明显。
姜可瑜一眼就看到了。
许廷川被她盯得难受,好像下一秒就要不能呼吸了,摸索着拿起药然后递到他手里,别开眼神。
不丑的,姜可瑜打心眼里这么觉得,只是觉得很心疼。
她没有很快地上药,捏着棉签和药瓶,一言不发。
“阿瑜......快......快一点。”许廷川一刻也受不了了,他感觉他快被她的目光烧灼死。
姜可瑜听到他的催促,也没动手,又踟蹰了两秒,伸手轻轻地摸了摸。
有点点凹凸不平,颜色也不怎么好看美观。
指尖有温度,她极为细致地感受,就像是在感受他所有受过的苦。
明明只是摸一下他的疤痕,他却好像受刑一样,分秒煎熬,呼吸都不敢了,手里的床单被他捏成了一团,手心里全是汗。
“疼不疼?”姜姜可瑜颤抖着问。
许廷川紧张得不会回答,只是机械地摇摇头,脸上热得厉害,浑身上下都热得厉害。
姜可瑜听到回答,又沈默了好几秒,然后微微弯下身猛地凑近,亲了一下他胸膛上的那道疤痕。
许廷川浑身僵硬,被亲的这一下,完全弄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