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寻踪
许廷川感受到手掌心的温度，错愕了一瞬，甚至不敢回头，只是本能地回应，也握住她小小的手，不肯松开。
车站里人群流动，姜可瑜紧紧跟着许廷川，一起走出人群。
这一路，心跳加速，紧张又怯懦，但更多的是无法拒绝和偷偷的欣喜。
她擡起头，能瞥见一点他的侧脸，轮廓清晰，眉眼温柔，没有戴着眼镜，能更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和睫毛。
姜可瑜看着他，挪不开目光，不受控制地挑起嘴角，抿着唇笑了。
还没到除夕，冬日的寒冷还未散尽，南湖没有雪，湿湿冷冷的，路在外面的皮肤骨节都有种潮唧唧的感觉。
老早就和爷爷奶奶说过了，他们坚持要来高铁站等着，很远瞧见他们的身影就开始努力招手。
姜可瑜赶紧抽回手，无措地看了一眼许廷川，什么也没说。
回家的路不太远，莲仓巷比上次回来冷清了一些。
这几年南湖发展的很快，高楼大厦一座接着一座拔地而起，市中心的老城区土地越来越紧俏，房价攀升，很多老房子都在拆迁。莲仓巷还没有消息，但是周围很多住在这的老邻居都跟着子女们搬走了，人越来越少。
许廷川其实有在想，工作稳定下来之后，把爷爷奶奶都接过来，这样他们一家人，也可以经常团聚。
奈何二老不愿意离开故土，也只能再等等。或者，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回到南湖工作定居。
年货都已经备得差不多了，这是许廷川回来之后，第一次回南湖过年，所以准备得格外仔细。
今年的桂花淋了几场雨，谢得很快，所以也没留下什么可以酿蜜的材料，只做了一小罐，周婉华泡了两杯给许廷川和姜可瑜。
回家，就是有种难得的轻松，洗过热水澡吃过晚饭，姜可瑜就去厨房帮周婉华去准备熟食和冷盘的食材，许廷川帮着爷爷打扫屋子，一家四口，一方院落，和谐温馨。
南湖靠河，地处偏南，很少下雪，但总是会刮那种潮冷的风，一阵又一阵，从南到北。
许兆义在院子门口挂上了灯笼，亮堂堂的红光打起来就很有过年的氛围了。
春分又长胖了不少，现在天气冷了也不爱出去，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谁过去都会抱着它待一会，它借机撒娇打滚，软乎乎的一团瘫在人身上。
一转眼就是除夕当天，周婉华和姜可瑜一起，准备了很多很多菜摆了一桌子，即使四个人并吃不了多少。
许廷川和姜可瑜都给爷爷奶奶准备了红包，终於长大了，他们也到了给长辈红包的年纪。
二老推辞，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收下了。
“你们俩啊，也都老大不小的了，赶紧找找对象啊！我和你爷爷这几年身体还成，可以帮你们带带孩子。”周婉华忍不住催促。
“就是，工作忙归忙，终身大事不要耽误。”许兆义一本正经地规劝。
姜可瑜没吭声，也不敢看许廷川，连吃了几口菜，馀光看见许廷川倒了被饮料。
“知道了，爷爷奶奶。”许廷川没拒绝，只是点点头应下。
桂花酒酿得也差不多了，许兆义从树下提前拿出来，早就准备好。
自家酿的花酒，其实劲儿不太大，但是姜可瑜酒量一般，只抿了半杯就有点晕乎乎。许廷川平常因为身体的原因从不饮酒，今天过节也跟着喝了一点。
南湖这边没有吃饺子的习俗，许廷川在国外生活久了也很久没有感受到国内这么浓的年味了。爷爷奶奶年级大了，电视节目也看不了多久，困意上来很早就去房间休息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人。
姜可瑜抱着春分在一边，盯着电视屏幕，心不在焉。
“要不要去院子外面玩会？”许廷川问了一句，看姜可瑜也看不进去晚会。
“好。”姜可瑜也觉得无聊，想着出去透口气。
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有灯笼投下来的光影，姜可瑜裹着大衣和许廷川并排站在桂花树下。
月色很好，小巷子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北川那样华灯霓虹的耀眼，只是平静安稳的深夜。
“给，今年的红包。”
许廷川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姜可瑜，温柔地看着她。
“谢谢哥。”
姜可瑜伸手去接，然后又沈默了好久。
这段日子，折腾了这么久，他好像消瘦了一些，她有些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最近一次覆查的结果怎么样，许廷川不说，她也不敢问。
不知怎么回事，姜可瑜的脑海里又闪过了那一晚他回过神没来及穿上衣服的画面，她觉得羞耻，忽然脸上很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市区禁烟火，许廷川塞给了姜可瑜几根仙女棒。他没有吸烟的习惯，所以去屋子里找了打火机过来，帮着她点燃。
小小的花火炸开，光芒照亮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姜可瑜很兴奋地挥手，扭头看向许廷川，笑得格外开心。
除夕漫漫长夜，四下安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
光芒也照亮了她的连脸，能看见笑弯了的眉眼，娇俏的鼻子，她高兴地叫着他去看这美丽的瞬间，叫他一下子慌了神。
许廷川离得很近，因为身高的原因，要低下头，才足够看得清她的笑容，目光移不开，很专注当下的这几秒，沈醉得快要忘了所有。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有浅浅的酒窝。
这么多年，他们一起长大，又流散在人海里，再到重新回到彼此的身边，过度年月。
时间过得好快好快，那个藏在爷爷奶奶身后怯懦的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
许廷川很想摸摸记忆里软软的脸庞，心底里的占有和欲望在燃烧，明明平常都压制得很好，在这一刻，突然升腾，甚至头一次超过了他心底里的那份自卑。
酒劲上来，那种晕乎乎的错乱感，催得人身体滚烫。
他凑得很近，就在姜可瑜再次扭头看向他的时候，也弯下了腰。
就这样，很轻很轻，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花火，院落，除夕夜。
他第一次，作为一个男人，吻了她心爱的姑娘。
几秒之后，姜可瑜的手里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燃烧杆，随之而来的是狂风暴雨般的猛烈心跳。
她以为自己是做梦了，怔怔地在原地，很久很久才游移着擡头看向许廷川，双颊又红又烫。
“哥......”她怯生生地喊了一个字，微微张着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这一声，许廷川彻底乱了。
他再疯狂，也只敢轻轻碰一下下，现在又拼命地在心里骂自己，实在是混蛋。
他想要解释，眸光却温柔得不像话，根本撒不了谎。
刚刚要开口，姜可瑜微微踮起脚，抱住了他的脖子，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没有技巧，全是爱意，还带了一点点的试探。
少女温柔的心事被人主动剖白，再也不想隐藏，也不想在隐忍。就如同无光的阴沈天空裂开的缝隙，爱意滚落，一发不可收拾。
借着吃醉了的桂花酒，鼓起勇气，也勇敢了一把。
要踮着脚，很费力，才够到嘴唇亲了一下就有点支撑不住，往许廷川的身上靠了一点点，没想到被他扶住了腰站稳。
他们靠得那么近，近到一点点缝隙都没有，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呼吸。
这种回应，就像是某种精神上的认可一样，许廷川有被鼓舞到，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轻轻地托着她的头，回应了她生涩的吻。
是他们共同的初吻，在这个冬天。
唇齿间，除了那些压抑着喜欢，还有汹涌的爱意。
许廷川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快要呼吸不过来，才放开了双手。
姜可瑜被吻得晕头转向，眼睛里水汪汪的，看着许廷川，颇有几分可怜的样子，就这样看着许廷川。
“阿瑜。”
许廷川的气息不太平稳，又因为心跳得骤然加快还没有恢覆所以看起来有点慌乱，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小孩，在等待一个宣判。
“哥.......”姜可瑜只吐露了一个音节，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改口唤他：“许廷川。”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连名带姓，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想念得发疯，不能触碰他的时候会失落到顶点，看见他要和别人订婚的时候，会绝望透顶。
在无数个深夜和白昼，在寂静又无人的时候。
在荒芜又还有点点热血在流淌的内心深处，她说过无数次——我喜欢你。
这一次，她终於叫他听见了。
“我不想做你妹妹。”
许廷川楞在原地，指间还触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和脸颊，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心在狂跳不止。
她说得郑重，像是和他一样，蓄谋已久。
这场隐晦的双向奔赴，以爱之名，终於被两个各怀心思的胆小鬼讲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