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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月亮上的阿芙洛狄忒 > 诡异林中小屋

诡异林中小屋

“你们难道要把我们全都杀了?”林小蝶面无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岛上的所有女人都跟你们有恩怨?”

“没有恩怨。怪只怪,你们生来就是女人。”段君泽饶有兴致地品味着林小蝶的恐惧:

“死在岛上虽然是你们的既定结局,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们这些女人一定不会死於我的枪下,而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林小蝶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你们到底想怎样对付我们?”

“针对你们所有女人的计划,我无可奉告。”段君泽晃了晃手中的木仓:

“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接下来要怎样对付你。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可以选择立即跑出去寻求帮助,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那些病人和医护人员,寄希望於她们能与你联合起来进行反抗并逃跑。”

“我现在的身份是个躁郁症患者,而你和池喻是病人们的救世主院长,没有人会相信我这个‘精神病人’的话去质疑你们。”

林小蝶冷汗涔涔:

“她们只会认为我是在故意编造骇人听闻的事端进行挑衅,就像刚上岛时,我针对上交手机规则对池喻和沐西进行的挑衅那样——然后把我抓起来强制灌药丶给我打镇静剂。”

“看来你也并没有蠢到无可救药。”段君泽接过了话头:

“你不但不会被相信,那些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定的病人们甚至还会受刺激对你群起而攻之。像她们这样的病人,一旦发起疯来有多可怕你应该知道。”

“所以你是在给我设计陷阱。”林小蝶捏了捏汗湿的拳心。

“别紧张,你还有第二种选择。”段君泽把手中的木仓往门口方向晃了晃:

“你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去休息,把今晚发生的魔幻的一切都埋在心里。

接下来在忐忑等待死亡到来的期间,你可以想办法与外界联络试着逃走,或者做一些你早就想做的事情,比如——对付沐小姐。”

“沐西是池喻的新娘子,她也在你们的死亡名单内?”林小蝶颤抖的双眸里满是震撼。

“怪只怪,她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池喻幼年时就死去的心上人的替身。”

段君泽诡谲地笑了笑:

“两种选择我都已经解释完毕,你可以离开了,林女士。默默带着你做出的选择离开,不必刻意告诉我你选择了哪一种。”

林小蝶的神色变了又变。

她瞥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木仓口后,终於还是胡乱扯好睡裙,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去。

段君泽放下手木仓,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在窗外传来的一阵又一阵海浪声中,他重重跌靠到椅子背上,闭起双眼,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的段君泽,是在贫困的农村长大的。村里穷得叮当响,段家更是穷得揭不开锅。

段君泽的父亲患有严重残疾,母亲虽然很漂亮,但却是个盲人,还有智力缺陷。

这对无法正常劳动持家的夫妻在家徒四壁的情况下,还是连续生了三个孩子。

段君泽是家里的老小,上面有两个分别大他2岁和3岁的姐姐。

从段君泽出生时起,一家五口就每晚挤在同一间狭小的土屋厢房里睡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段君泽8岁那年,家里忽然有一天盖起了一座崭新的砖墙厢房,段君泽的父母搬了进去,正式与孩子们分房睡觉。

天真的孩子们是不会考虑盖房子的钱从哪里来的,他们只会为家里有了新房子而蹦蹦跳跳地开心。

没有母亲搂在怀里入睡的第一晚,小段君泽一直失眠到半夜。

就在他终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听到新厢房方向传来母亲“啊啊”的叫声。

那声音似乎很痛苦,小段君泽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被惊走了。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看,床上的大姐和二姐睡得正香,而新厢房虚掩的门缝里则透露出隐约的灯光。

母亲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大,小段君泽有些害怕——难道是父亲在殴打母亲?

他一骨碌翻身下床,鞋都没穿,就一溜小跑奔到了新厢房前,透过门缝一看,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新厢房里铺着大红花床单的床上,肥头大耳的村长正狠狠ya在母亲shen上……

看着皆是寸缕不着的两人,目睹着母亲无用的挣扎与空洞眼眶中不断流出的泪水,听着母亲痛苦的叫声,小段君泽手脚发抖,震撼得无与伦比。

8岁的年龄虽然不更事,但段君泽潜意识里还是懂得这是不好的事情。

就在他快要大喊出声时,嘴巴却被猛地捂住了。

“别出声。”耳边传来的是父亲的低声叮嘱。

段君泽被父亲捂着嘴打横抱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父亲一直抱着他跑到院子外面的大树下才停住脚步。

将小段君泽放下来后,父亲的第一句话就是:“今晚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记住了吗?”

小段君泽满脸都是震惊与不可置信:“爸,村长在欺负我妈!”

“那不叫欺负,那叫jiao配懂吗?”父亲的脸在夜色中丑陋而又狰狞:

“有钱才有jiao配权,你爸没钱,村长家有钱,他有权利跟你妈jiao配,你小孩子别管!”

“妈在哭啊,爸?她不愿意,你去救救我妈啊,爸!”小段君泽颤抖着哭了出来。

“救什么救,你以为我们家盖新房子的钱哪来的?”父亲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村长家富得流油,我巴不得村长一辈子跟你妈睡觉,这样我们家就有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你不救,我自己去救!”小段君泽狠狠一擦眼泪,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跑,立即又被父亲抓住了。

“小兔崽子,你敢坏事我把你腿打断!”父亲恶狠狠地威胁:

“家里饭都快吃不上了,你在这瞎逞什么能耐?你妈不跟村长睡觉换钱,我们一家五口哪来的钱吃饭,你想我们全家都饿死吗,啊?!”

8岁的小段君泽被“把你腿打断”丶“全家都饿死”吓得不轻。

他扭头看了看隐约传出母亲痛苦叫声的院子方向,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面前打定主意袖手旁观的父亲,终於还是万般无奈地缓缓蹲到地上绝望哭泣。

在这之后的每个夜晚,小段君泽都会在深夜被母亲的叫声惊醒。

而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颤抖着身子捂住耳朵,把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埋进被子里。

这样的景况持续了好几个月,就在小段君泽渐渐快要开始习惯这种生活时,有一天夜里,他在固定的那个时间点自动醒来,新厢房那边却没有传来母亲的叫声。

他竖起耳朵听了老半天,仍然没有动静。

就在他疑惑地爬起来刚要趴到窗沿上去看时,身后的房门忽然“砰”一声被踹开了。

满身酒气的村长像一头迷路的肥猪一样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对着小段君泽旁边刚惊醒过来的大姐和二姐扑了过去。

房间里瞬时之间充满了惊叫哭声丶喊救命声和村长的猥琐浪笑声,还有扇巴掌的声音。

“别跑,别跑,来给叔叔亲亲,再跑打死你们!”

村长抓着两个十来岁的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小姑娘,就像拎着两只弱小无助的小鸡仔一样:

“叔叔今晚好好疼你们,两个一起疼,嘿嘿嘿……”

小段君泽在一旁吓呆了,直到村长ba光了大姐的衣服,眼看着就要ya上去时,他终於回过神来,飙着眼泪喊着“我cao你妈”就冲了上去。

8岁小男孩的拳头砸在壮年村长身上不痛不痒,他很快就被村长一脚踹飞:“滚开!”

“停下,快停下!”门口传来母亲的哭声,盲人母亲摸索着进了门扑到床上想要阻止:

“求求你,别碰我的女儿,你睡我吧,放过我的女儿……”

“来得正好,老子今晚就把你们母女三一起办了,嘿嘿嘿!”

村长兴奋得两眼通红,二话不说就把毫无抵抗能力的母亲掀翻在床上,cu暴地撕掉她的衣服。

小段君泽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他想也不想,就跑到厨房去拿起了那把生锈的菜刀,狂奔回来屋里就要往村长身上砍。

“噗”一声闷响,小段君泽定睛一看,瞬间吓得松开菜刀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菜刀砍在了忽然出现的父亲胳膊上,鲜血横流。

父亲扭曲着痛苦的脸,一把将小段君泽再次抱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那间宛如人间地狱的屋子。

还是那棵大树下,小段君泽浑身颤抖地看着父亲撕下身上的衣服,艰难地把胳膊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他很想哭,却不知为什么一点都哭不出来。

他只是抖啊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他没有再次拿起菜刀的勇气,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可以对付那头畜牲。

“你妈得了癌,没钱治的话马上就要死你知道吗?”父亲红着眼看着小段君泽:

“村长说,光是你妈不值那么多钱,得让你两个姐姐一起跟他睡,他才会给够钱让你妈去治病。”

小段君泽一屁股坐在地上,终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段君泽,别哭。”父亲第一次叫了小段君泽的学名:

“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好好读书挣大钱,只要你比村长还有钱,你以后就可以回来*村长老婆丶*村长女儿和孙女,给你妈和你姐姐报仇,懂吗?”

月光都照不亮的树影里,父亲红着双眼咬牙切齿叮嘱:

“有钱才有jiao配权,有钱才有一切,你记住,段君泽,你这辈子唯一的任务就是赚钱丶赚钱丶赚钱,懂了吗?!”

“你别说了,我懂了,我懂了!”小段君泽抱着头,呜呜呜地哭得快要断气。

幽暗的月光下,映照着一对抱头痛哭的父子。

时光飞逝,小段君泽终於长大,考取了xx民族大学最好的专业,生物与生命科学专业。

在各种奖学金和各种校级乃至全国级荣誉头衔的加持下,段君泽一路顺风顺水地升到了大四。

某天在图书馆里,他邂逅了一个外语系的女孩。

那个女孩身材高挑,容颜俏丽,在与段君泽面对面坐着自习时,她不小心把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咳到了段君泽打开的书页上。

女孩惊慌失措地道歉,并提出要请段君泽吃饭作为补偿,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那女孩叫林小蝶,比段君泽小一届。

两人开始时以“段学长”和“林学妹”互相称呼,后来随着你来我往的相处渐渐频繁,称呼也慢慢变成了“泽哥哥”和“小蝶”。

再后来的某个夜晚,已经成为情侣的两人终於因为看电影晚归进不去宿舍,一同睡到了酒店的同一张床上。

衣衫解尽,气氛刚好,就在段君泽马上就要进入主题时,林小蝶却忽然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你害怕?”段君泽一脸难耐。

“泽哥哥,这是我的第一次,你以后一定要娶我。”林小蝶娇羞地说。

“我一定会娶你,你放心。”段君泽急不可耐地想要掰开林小蝶的手,却被她立即捉住了。

“我的父母规定彩礼必须要38万。而且,我们一毕业就要结婚。”林小蝶眼巴巴地望着段君泽:

“泽哥哥,你会给我爸妈38万彩礼的,对吧?”

段君泽眼里的火苗迅速熄灭下去,原本热情的身体也变得僵硬:

“小蝶,我可以在毕业后就娶你,但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我还要读研究生,期间每月可能只有几千补贴。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硕士毕业后肯定能轻松找到年薪几十万的工作,把彩礼补给你。”

“不用等到硕士毕业啊,你直接让你家里给你出彩礼不就行了?”林小蝶满不在乎地说。

“我家里……”段君泽艰涩地说,“也拿不出来。”

“不可能啊?你不是富二代吗,38万对你爸妈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林小蝶瞪大了眼。

“我是富二代?”段君泽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小蝶,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你不是吗?”林小蝶的神色也开始变得不对劲:

“我舍友之前跟我说,你家里水产生意做得很大,开豪车住别墅,在京城还有十几套房,怎么会拿不出38万彩礼?”

“水产生意……”段君泽吐字艰难:

“你说的,是我的同班同学段军泽,军队的军,他才是富二代。”

“军队的军?段军泽?”林小蝶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几秒后,她突然如梦初醒般猛地推开了段君泽,迅速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赤luo的身体,同时抓着头发号啕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你不是那个富二代段军泽!你欺骗了我的感情,骗子!”

段君泽从床上坐了起来,悲伤又失望地看着她:

“小蝶,你当初是因为误以为我是富二代才主动接近我跟我交往的吗?”

“别跟我说话,你这条连38万彩礼都拿不出来的穷狗!”林小蝶歇斯底里地哭叫着。

她伸手把床头柜上的花瓶扯过来狠狠砸到了段君泽身上:

“滚出去!我一想到我的身体被你这种穷狗碰触过我就恶心得想吐,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滚!”

段君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噙着泪水胡乱套好衣服,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砰”一声响,把女人的哭嚎声隔绝在房间里。

段君泽站在门边,咬牙切齿地回头一拳砸在墙壁上,泪水不断簌簌掉落:

“父亲,你说得对,有钱才有jiao配权。钱,就是一切!”

六年之后,已成为某生物研究所主任的段君泽向直属领导递交了辞职申请。

直属领导是个戴眼镜的不修边幅中年人,叫项天歌,对段君泽极力挽留:

“小段,我们共同研究的人体仿生皮肤项目已经到了最关键阶段,一旦研发成功,你我都将留名青史,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遇去离职呢?”

“因为30万年薪太少了。比起留名青史来,我更喜欢钱。”段君泽一脸坦荡:

“我有个叫做池喻的高中同学开了家私人医院,开出300万年薪请我去当他的副手。十倍薪水,我想这应该不难选择。”

“你学的是生物专业,到医院去有什么用,还能有300万年薪?”项天歌并不相信:

“小段,你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开心,所以赌气编了个借口离职?”

“没有不开心,真的是因为钱少。”段君泽语气淡然:

“我同学请我去,是因为他的医院需要研发一种特殊生物药剂用於病人治疗,他觉得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就算这个事情是真的,你也不能为了钱就中途放弃这个项目呀?仿生皮肤一旦研究成功,可以帮助世界上多少皮肤有缺陷的人?”

项天歌苦口婆心:

“小段,你作为科学家,凡事不能只向钱看,要有造福全人类的抱负才对,钱难道能买到对人类的卓越贡献吗?”

“这个问题我不清楚。不过,有一样东西我很确定可以买到。”段君泽气定神闲:

“项所长,钱呢,是一定可以为你买到一个没出过轨的老婆的。”

“你什么意思?”项天歌面色一变。

“项太太上周去同学聚会过夜了吧?”段君泽不紧不慢。

“你意思我老婆聚会时出轨了她的老同学?你不要造谣!”项天歌气得胡子抖抖。

“我纠正一下,是出轨了现在已经成为有钱人的老同学。项所长,钱是能买到jiao配权的——我也是恰好撞见,你不妨查一下那天的酒店监控。”

段君泽淡淡讥讽一笑,将辞呈放到办公桌上,转身飘然离去。

跨出研究所大门时,池喻正在那里等着他,倚靠着一辆蓝色法拉利的车门。

看到段君泽意气风发从大门里走出来,池喻殷切迎上前去,对着他伸出了手:

“欢迎正式加入寓言医院,我的老朋友。”

“谢谢你的邀请,池老板。”段君泽自信握住了池喻的手,目光瞟向他身后的天价豪车:

“为了财富,合作愉快。”

“不但为了财富。”池喻意味深长地微笑:

“也为了一同见证,人类历史上的又一个千古未解集体死亡之谜……”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传来,打断了段君泽的回忆。

“什么事?”段君泽擡头一看,正源源不断吹送进来海风的敞开门口,那里站着一个小护士。

“段副院长,池院长想请你过去一趟,商量病人傅北辰的后续治疗方案。”小护士回答:

“他刚才打了您的手机,没有接通,所以让我过来传达。”

“傅北辰啊……”段君泽低头看了看桌上静音手机的三个未接来电,“我马上过去。”

暗流涌动的夜晚很快过去,海岛的晨曦比陆地来得更早一些。

在清晨朦胧的阳光中,沐西从僻静角落里的独立小屋推门而出,迎着清新的海风往远处的白房子群落走去。

昨夜明显下过一场雨,地面仍然湿漉漉的,树枝上丶草叶上都挂着残留的雨滴。

风有些大,兴许是受到了台风过境的影响。

沐西捂着飞扬的裙角沿着鹅卵石小路走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前方的花丛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跺脚抓狂。

是那位非裔女病人,她看起来十分苦恼。

只见女病人迷茫又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花丛,一边跺脚一边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停嘟囔着:“why?why?!”

沐西走了过去,用英语问道:“早上好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这些花朵昨天明明是纯白色的,为什么现在变成透明的了?”女病人揪着头发,用英语回答:

“有肤色歧视者趁着黑夜把它们的白色偷走了吗,然后用那些白色给自己的皮肤染色?真是令人愤怒!”

沐西定睛一看,枝头上的花儿们果然呈现漂亮的透明色,在娇嫩的鹅黄色花蕊点缀下梦幻极了。

她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

“女士,这是日本山荷叶的花朵,被雨水淋湿后就会变成透明色,并不是颜色被偷走了哦。

主要原理是雨水进入了花瓣的细胞空隙里,让光线对花瓣的透射作用增强,所以我们人眼看起来花瓣就是透明的。”

“不是被种|族主义者偷走的吗?那就好。”女病人停止了抓狂,但还是一脸不解:

“但你说得很覆杂,可以再说得明白一些吗?”

“好。我打个比方吧,如果你穿了一件白衣服,然后恰好淋了雨……”沐西耐心又专注地解释着。

她没有发现,远处坡上的一棵大树背后,戴着口罩丶鸭舌帽压得很低的男人正挺拔伫立在那里,静静注视着她。

“叶船长,早。”身后传来池喻的打招呼声,男人双眸略微动了动,没有回头。

“你在看那位肤色醒目的女病人么?她因为在国外受到过严重种|族主义迫害,患上了抑郁症。”

池喻信步走到叶路身旁站定,顺着他的目光往坡底下花丛旁看了看,然后略带夸张地惊讶起来:

“我的未婚妻沐西怎么也在那?她真美,在蓝色大海的背景映照下,裙角飞扬,像古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女神。”

叶路并不接话,仍然静静站在那里。

池喻瞟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看起来那位女病人跟我的未婚妻交谈得很开心,西西真是个能讨任何人喜欢的女人。

她是个作家,为了能写出好作品,她博览群书丶知识渊博,她似乎能洞悉这宇宙间的所有奥秘,这样的特质令无数男人为她着迷,包括……”

叶路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十分突然,十分果决。

池喻顿住话题,淡淡微笑着目送他的背影,没有出声挽留,也没有对这种看似不礼貌的行为发出质疑。

“院长。”旁边顶着黑眼圈的段君泽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叶路的背影,又看了看坡底下的沐西:

“叶船长似乎对沐小姐很感兴趣。”

“是啊,谁又能不被西西那样藏着无限秘密的神秘女人吸引而喜欢上她呢。就像我的家人们,也都很喜欢她,包括我的父亲。”

池喻意味深长地看着叶路渐渐消失在远处树影后的身影:“还有,我的弟弟。”

“除了弟弟外,还要加上沐小姐的前任男友之一,傅北辰。”段君泽接过话题:

“我们医院给病人确诊的手段除了心理检查外,还需要生化检查。傅北辰之前很轻易就通过了这两项检查,被正式确诊为躁郁症患者。

现在傅北辰的血液与神经元样本第三次检测结果出来了,他应该没有故意服用可以致郁的药物,从而使生化检查结果符合病患特征。”

“应该?”池喻转身望向段君泽。

“应该。”段君泽点点头:

“以我的技术得出的检测结果是这样的,但不排除傅北辰用了其他更隐蔽的我无法检测出的药物来进行伪装——他毕竟在生物科学界也是顶尖人物。所以我只能说是应该。”

池喻默然看了段君泽两秒:“我相信你的技术。”

“所以目前看来,傅北辰确实是因为对沐小姐的多年单相思爱而不得才患上了躁郁症,他从住进寓言到报名参加夏令营也确实是为了治病。”段君泽给出定论。

“临床数据我相信你,但实际情况还需要再观察。”池喻再次望向坡底下的两个女人:

“傅北辰不是女人,他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全是女病人的岛上。

但他跟西西有感情纠葛,我例外带他上岛是为了增加这场好戏的精彩度,给我的观众们带来更刺激的观赏体验。

希望他接下来能好好当个癫狂的躁郁症病人,表演出符合他身份的剧情。一旦让我发现他是别有目的的伪装者……”

池喻回头对段君泽做了个一枪爆|头的手势。

“明白。”段君泽点头。

“好了,带我去看看你的具体检测数据。”池喻率先迈开脚步。

池喻与段君泽的身影很快在大树下消失,坡底下沐西和那位女病人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所以,你明白了吗?”沐西微笑着问。

“明白了,沐小姐,你真的好像神明一样,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女病人望向沐西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声音:

“停下,快停下——哎哟!”

沐西回头一看,是小女孩梦梦。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扑在地上哭了起来。

“梦梦,你没事吧?”沐西赶紧跑上去扶起她。

“沐姐姐,仓鼠……”梦梦哭嚷着,指着一处草丛:

“我把池院长的仓鼠放出来玩,谁知道它一下子就蹿出去老远,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呜呜呜,仓鼠丢了院长一定会骂死我的!”

“不会的,院长不会骂你的,别担心。”沐西摸摸小女孩的头:

“我这就去帮你把仓鼠追回来,你先在这等一会好不好?”

“好,谢谢沐姐姐。”梦梦哽咽着点头。

那位黑皮肤的女病人也迎了上来,把梦梦搂到怀里进行语言不通的安慰。

沐西望了望,看到草丛里隐约有个橘色的圆溜溜身影在晃动,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那只仓鼠兴许是平时夥食太好,体力惊人,一直弯弯绕绕地在草丛里丶树影中到处乱蹿,沐西楞是没追上。

一人一鼠追逐了十几分钟后,沐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僻静森林里。

前方不远处,一座漆成压抑暗红色的土墙屋出现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

屋子的门开着一条缝,仓鼠哧溜一下就从门缝中钻进去消失不见。

沐西在屋门口几米处站住脚步,回头望了望来时的方向。

这里显然离人群聚集的白房子广场很远,目光穿过树梢望过去甚至看不到高耸的标志性灯塔。

周围静悄悄的有些压抑,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

如果不是鼻腔里的海风咸腥味,沐西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神水村充满恐怖气息的深山老林。

她回过身来面对着那道门缝,里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稍稍思忖几秒,沐西还是朝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布满锈迹的大铁门被推开了,一股沈闷又厚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沐西掩住口鼻,皱着眉头往屋里走了进去,试探着呼唤仓鼠的名字:“橘子?快出来。”

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回应,沐西倒是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大致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这像是一间仓库,天花板上吊灯破旧,四面都靠墙堆放着一摞摞白色不明物体,堆了有半人来高。

沐西凑近看了看,发现那些白色的东西赫然是一堆珍珠棉。

珍珠棉在日常生活中一般用来包装易碎品快递,回音岛为什么会储备大量珍珠棉?

沐西带着疑惑又看了看,发现屋子正中间的空地上,还放置了一樽长约两米的长方体形状物件,用一块落满灰尘的黑布严严实实遮挡。

沐西迟疑了一下,还是迈着好奇的脚步朝那樽不明长方体走去。

就在她指尖即将碰触到黑布的一瞬间,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西西。”

沐西吓得几乎要蹦起来,转身一看,门口逆光站着池喻的身影。

“找到仓鼠了吗?”池喻走进了仓库里,“我刚才碰到梦梦,她都跟我说了。”

“应该就在这里面,但我叫了它没反应,这里又很黑看不清。”沐西回答。

“没关系,我来。”池喻蹲下来,把手掌放到地上摊开手心,露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碎片。

“这是橘子最喜欢吃的坚果搭配。”池喻一边解释,一边呼唤仓鼠的名字:

“橘子,橘子?快过来吃饭了。”

果然,盖着黑布的不明长方体物件后面传出簌簌声,仓鼠从长方体后钻出,一溜烟跑过来,开心吃起了坚果碎片。

池喻趁机把它捉住,站了起来:“大功告成——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这个仓库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珍珠棉?”沐西问。

池喻漫不经心瞟了一眼那些珍珠棉:

“去年夏令营时期,附近海域有一艘运送珍珠棉的货轮发生触礁事故。

部分装着珍珠棉的箱子漂流到回音岛被病人们捞了起来,恰好这间废弃仓库还空着,就简单堆放在了这里。”

“那黑布下面的东西呢?”沐西回头看了看。

“是当初装着珍珠棉的木头箱子。”池喻回答。

“珍珠棉是易燃易爆物品,堆放在这里会有安全隐患。”沐西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这间废弃仓库远离生活区,而且电源早就关断了。”

池喻抱着仓鼠走到进门的墙边按了按开关,果然天花板上的吊灯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好。”沐西宽了宽心,走上前去挽住池喻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吱呀”一声,生锈的大铁门被随手掩上了,只露出巴掌宽的一道缝。

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透进去,形成一道光束打在仓库正中央的遮盖着长方体的黑布上。

待到外面沐西和池喻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唧唧,唧唧”,仓库安静的暗影里,微弱的老鼠叫声响起。

一只肥胖的大老鼠出现在光束里,一拱一拱地掀开了黑布一角,露出了下面盖着的长方体物件的部分样貌。

——那根本不是池喻所说的木头箱子,而是……

两人从遮天蔽日的森林里穿出来,前方豁然开朗,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高耸的巨大灯塔。

沐西不经意往右边看了看,忽然发现那里的空地上,远远地生长着一大片摄人心魄的黑色曼陀罗。

她心神摇荡了一下,脱口而出:“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附近散散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池喻跟着顿住脚步,低头看她。

“可能是刚才那间仓库太缺氧了,我胸口有点闷。”沐西很自然地松开了男人的胳膊:

“我在这随便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你先把仓鼠带回去吧,别让梦梦担心太久。”

“好,不要走太远,那边有个悬崖,注意安全。”池喻俯身在沐西额上轻吻一下:

“我回去顺便让厨房给你做醒神的早餐。”

“好。”沐西点点头,直到池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椰子树后,她才转身往那片花海走去。

黑色曼陀罗的馥郁香气里,沐西有些迷失。

她在花海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悬崖边缘。

悬崖下面,深不可测的黑蓝色海水卷着浪头“哗啦丶哗啦”规律又震撼地冲击着峭壁。

远处天际乌云沈沈,风很大,咸湿的海风吹得沐西的裙角猎猎作响。

沐西捂住胸口,关於神水村悬崖的记忆刺得她心中阵阵作痛。

“沐学妹,你在对着大海忏悔吗。”身后忽然响起林小蝶的声音。

沐西转过身,沈默地皱着眉头,看着脸颊上突兀多出来一片创可贴的林小蝶越走越近。

“叫了你一声学妹,就把你吓得不敢说话了?”

林小蝶冷笑着走到沐西跟前,不加掩饰的仇恨目光逼视着她:

“亏心事做多了就是这样,贱人就是贱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有你这样的杀人犯学妹。”

“在岛上度过一夜之后,你直到现在还在相信你的妹妹们是被我杀害的么?”沐西沈静地望着她:

“林小蝶,我问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问题十分突然,林小蝶楞了一下,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被子弹打中的花瓶碎片擦破的地方。

她眼珠子颤了颤,忽然恶狠狠地凶了起来: “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敌人不是我。”沐西语气笃定:

“至少在这个小岛上,我不是你的敌人。”

这番话似乎话里有话,林小蝶惊疑不定地呆望了沐西几秒后,眼神不经意瞥到沐西手腕上那串蝴蝶手链,她突然失去了理智疯喊起来:

“我管你在岛上还是哪儿,我只想要你给我的小蓉和小雪陪葬!”

“去死吧贱人!”林小蝶猝然往前一扑,伸手就把沐西狠狠往悬崖外边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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