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璐与齐泽远互殴
回到家,徐近欢就洗漱完,拉上窗帘,一头栽进了被窝里。
她睡不着,只是躺着,现在她没有办法做任何事,哪怕是玩手机,对她都是一种难以承担的能量消耗。
所以她只是在黑暗中静静躺着,什么都不想,就这样躺,直到睡意降临,半昏睡了过去。
半夜,徐近欢被电话铃声惊醒,她往常都会记得开静音,今天可能是太累了,忘记了。
徐近欢没想去接,只是闭上眼,任凭电话挂断,可很快电话又响起,一个又一个。
她从枕边摸过手机,想把手机关机,却瞥到来电人——宁璐?
宁璐不是会连着打人家电话的人,她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里面传来宁璐带着哭腔的声音,“近欢,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齐泽远他…他打我!”
徐近欢心跳漏了一拍,想起白天与齐泽远的对话,是她导致的吗?
她勉力镇定下来,“你在家吗?”
“不……我在派出所,邻居报了警。”
挂了电话,徐近欢在床上直直坐着,甚至察觉不到自己停止了呼吸。
一分钟后,她才像是从深水浮出水面,猛地大吸一口气,激烈地喘息起来。
夜晚车少,接单很慢,徐近欢点上所有车型,再点了加价,才打到车。
四十分钟后,她到了派出所,推开调解室的门。
宁璐正对着门,穿着吊带裙,外面裹着个薄毯,拿着冰袋捂着鼻子。
看到她,眼睛一亮,“近欢,你来了!”
听到声音,背对着门坐着的齐泽远也跟着回过头来,衬衫皱巴巴的,鼻青脸肿的,看上去比宁璐伤势要严重得多。
齐泽远冲她点头打了个招呼,徐近欢没有回,走到宁璐身旁,“怎么回事?”
身后跟进来的民警说,“你这位朋友不愿和解,说要告她男朋友。”
宁璐擡起头,挪开冰袋,冲徐近欢露出鼻子,“他推我,把我鼻子撞成这样,我还怎么见人,工作啊!”
宁璐的鼻子是微调过的,平时都很小心,这会儿撞到,看上去十分红肿,好像还有点歪了。
徐近欢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望向齐泽远,“你干嘛推她啊?”
齐泽远冷笑一声,“你是看不见我这脸吗?我要是不把她推开,她能给我挠烂了!”
“谁叫你发疯!”,宁璐厉声道,“活该!”
齐泽远看了眼徐近欢,又看了眼宁璐,“这会儿搁这姐妹情深起来了?宁璐,你知道徐近欢是怎么说你的吗?就是她告诉我你水性杨花,叫我不要太认真!”
徐近欢看着对面面目狰狞,讥讽中带着得意的齐泽远,仿佛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她松开放在宁璐肩膀上的手,明白这段关系也走到了尽头。
“对不起,宁璐。”
宁璐擡头回望她,满不在乎:“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说得又没错。”
转头对向齐泽远:“对,我就是不止你一个!你在我这儿,连男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算个玩伴!我敢做,就不怕别人说!”
“你!你!好啊!我真是昏了头,才会觉得徐近欢说的是假的,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哼!可拉倒吧!你不就是看上我这张脸了吗?在这儿装什么深情种!”
宁璐腾地一下站起来,薄毯从身上滑落,露出半边肩膀在外边,
“你知道我每个月花在脸上的钱要多少吗?就你挣的那点钱!零头都不够。”
“我跟你玩玩,算是擡举你了,你还指望我吊死在你这一颗树上啊!我告诉你!你还真撑——不——起!”
宁璐一番输出,直叫齐泽远脸涨成猪肝色,连淤青都掩盖不了。
徐近欢站在宁璐身后,看着她白如碧玺的那边肩膀,发觉自己可能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宁璐,哪怕她们同寝四年。
如果说宁璐之前在徐近欢这儿的标签,仅仅是一个美女,那么从这一刻起,就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让她大开眼界,由衷敬佩的强悍女人。”
徐近欢伸出手,帮她拉起那半边滑落的薄毯。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宁璐手机上已经收到了齐泽远转来的钱——她要求对方赔付修覆鼻子的钱。
“吃烧烤吗?请你。”,宁璐站在路灯下,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转账页面。
两个人在凌晨两点四十分坐在了一家烧烤店里,店里最后一桌客人刚刚离开,她们卡着关门的点挤进去。
今天生意好,店里食材都没剩什么了,老板就着剩下的材料,有啥烤啥,端了个大圆铁盘上来。
宁璐咬了口烤鸡翅,辣得直咻咻,为了光滑皮肤,她很久不吃辣的了。
“喝酒吗?”,宁璐吃完一个鸡翅,突然问徐近欢。
徐近欢望着她红红的鼻子,红红的嘴,“啤酒?”
宁璐伸出手,竖起食指在她眼前摇了摇,“旁边有家24小时酒行,我去挑支红酒来。”
吃烧烤配红酒?
徐近欢看着宁璐哼着小曲出去,不到两分钟,一手抱着一只红酒,另一只手夹着两只红酒杯进来。
“买酒还送酒杯吗?”
宁璐把酒杯放下,“借的。”
酒在酒行开了瓶,这会儿直接倒就行了。
这个酒应该有些年份了,颜色是浓郁的红宝石,在杯中摇一摇,香气馥郁。
徐近欢忍不住吧鼻子凑近杯口,猛嗅了嗅。
“你又来了。”
“嗯?”徐近欢把脸从杯口挪开,“什么?”
宁璐笑盈盈地望着她,“碰到感兴趣的味道,就像小狗嗅东西一样。”
徐近欢有点不好意思,“是吗?”
“所以是什么味道?”
“嗯……果味有橘子丶桑葚…还有点石榴味,花香的话有玫瑰”,徐近欢喝了一口,气味从上颚后部到达鼻腔,“嗯……还有橡木味,带点桂皮的味道。”
“你鼻子好灵啊!”
“你没有闻到吗?”
宁璐也闻了闻,“我只闻到了——酒味?”,她把酒杯往前送,“干杯!”
圆润而柔和的酒液经由舌尖滑向喉咙,两人一饮而尽。
吃串丶干杯丶吃串丶干杯丶几轮过后,节奏缓了下来。
徐近欢开始有点熏然,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开始松弛,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酒杯,看着杯壁上荡开的宝石红酒裙。
“宁璐,你不怪我吗?”
宁璐这会儿不光是鼻子红红,整张脸都红红的,“怪你什么”
“跟齐泽远说……你只是玩玩。”
“哦那个啊,嗯……你看啊,你跟我认识,跟他也认识,你也不是非得要站在我这边吧?你觉得应该讲,那就讲呗!”
“但我讲了,他就跟你闹掰了,你不会对我感到生气吗?”
宁璐咯咯地笑起来,“近欢,我这样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你在我这里的优先级,是远远高过齐泽远的。”
徐近欢这下彻底有点蒙了,搞不清是酒精还是宁璐的作用,晕乎乎半天,她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她们两个本来就是非常不同的人,相交也是一直平淡如水的感觉。
宁璐拿起酒瓶给徐近欢和自己倒上,这会儿酒的香气完全释放,有一股打开烤箱,扑面而来的烤面包的香气。
“大二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在顶楼抽烟,你给我打电话,说你刚下了晚课,问我要不要出去吃烧烤,你记得吗?”
徐近欢眼神朦胧地回想了会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那天晚上特别想吃烧烤,但其他室友都不去,然后在强烈食欲驱使下,她翻了班级通讯录,第一次拨通了宁璐的电话。
宁璐的美在大学校园里是出类拔萃的,这就导致其他女生,对她有着微妙的距离感,没有人会主动邀请她一起去做什么,毕竟谁也不想走在一起,异性的目光全落在了同伴身上。
徐近欢嗅着烤面包的香气,更迷惑了,“就因为那顿烧烤?”
宁璐一口饮尽,语气淡淡地放出惊雷,“那时候我本来准备跳楼的。”
徐近欢一下清醒了过来,”什么?”
“那段时间我妈去世了,我不怎么喜欢她,可她真没了,我又觉得,好像跟这个世界一下没什么联系,空落落的。”
“你……其他的亲人呢?”
“你想说我爸?他是个有钱男人,有很多女人,我妈甚至不是小三,都不知道小几了。”
徐近欢沈默地端起酒杯,吞下一口酒。
宁璐自顾说道:“反正当时就是觉得……很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极了,每天都很不想醒过来。”
宁璐懒懒地叙述着,“那天我本来是上去抽烟的,不知怎么的,就站在了天台边上,风大得不得了,又冷 ,然后突然收到一个陌生电话。”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宁璐嘴角弯了弯,“我现在都还记得,你跟我说,你好我是你的室友徐近欢,请问你有没有空,陪我出去吃烧烤?因为实在找不到人,才打电话给你,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天哪!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吗我都要去死了,你专门打电话来说,让我陪你去吃烧烤!”
徐近欢也跟着笑出声,”你好像当时给我挂断了。”
“对啊!我一句话没说,就挂断了”,宁璐抽了抽鼻子,“你真的很神经啊徐近欢!你为什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啊?”
“可能那时候我真的很想吃吧”,徐近欢抿起一边嘴角,“所以你是被我打断了,然后改变主意了?”
“不是,我挂断你电话之后,就越想越生气,我那时候都还不太分得清你们几个,就搞不明白哪一个是徐近欢?”
“所以……”
“我就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神经病?不搞清楚,我都死不瞑目。”
徐近欢很不给面子地从鼻子发出哼笑,然后跟宁璐对视,两人越笑越大声,笑到眼角都渗出眼泪。
朦胧中,徐近欢第一次,透过宁璐美丽的皮囊,看到了小部分真实的她,更重要的是,她喜欢宁璐眼中的自己,奇怪的丶神经的丶又有点可爱的自己。
如果在社会评价标准下,宁璐作为大美人,和徐近欢这个普通长相的女人,分属於不同的层级,过着不同的生活,不会有共享任何东西的机会。
那么今晚,在深夜的烧烤店,她和她,跳出了这个模式,仅仅以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的身份,愉快地共享了一支有着烤面包香气的红酒。